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而驾车的杨梦文却还嫌开得慢,他也顾不上什么超速不超速了,反正水晶现在也有了驾照,扣分大不了用她的驾照扣,此时他就想飞到母亲身边去。

车里的广播打开着,此时里面正播放着《一壶老酒》。听着那就像是写给自己的歌,他眼里噙满了泪水,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回家和离开时的一幕幕。

五哥杨代文在电话里说,母亲现在县医院,但那里的医生说他们没检查出具体什么病来,说是让到省城大医院去检查检查。

杨梦文直接把车开到了县医院,一进病房,他就看见母亲躺在病床上,床边或坐或站着哥嫂们。

他一个箭步来到床前,拉着母亲的手:“妈,这是怎么了?”

杨母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老五,说道:“不让你们给他打电话偏不听,又是开飞车回来的吧?多危险!”

或是,说完这句话,老人看着杨梦文说:“老儿子啊,带妈到省城医院去看看吧,县里说是看不了……”

一瞬间,杨梦文意识到,母亲真的是病了,因为在自己的印象中,母亲是非常坚强的人,自己多次提出要带她到省城大医院体检她都不肯,现在主动说这样的话,那一定是真的病了。

“好,咱们现在就走!”说着,杨梦文回身说了一句,“四哥,五哥,你们谁去办理一下出院手续吧。”

不知是哪个嫂子说道:“得办转院手续,要不然医保不给报!”

“还报什么报,不用他们报,费用都由我来出!”杨梦文有些急了。

母亲却说道:“不急,还是办转院吧,反正有农村合作医疗,咋不报呢?你有什么钱哪,妈还不知道?不是说乐乐考上国外的研究生了嘛,到国外上学要花很多钱的!”

不能违背母亲的意愿,这是杨梦文一直以来的原则。在他看来,母亲说的话都是对的,母亲做的事也是对的,不反驳,遵照母亲的意愿做事,这样母亲才会高兴。

他点了点头,说那就办转院吧。

几个嫂子开始收拾东西,他一趟又一趟地往楼下车里搬着东西,几袋不知是谁买的水果他交给了大姐巧珍,说这些东西不用拿着了,母亲要是想吃时他再给买。

大姐见四下无人,把他拉到走廊里,犹豫着说道:“老弟,你知道妈是怎么病的吗?”

他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大姐。

“你五哥五嫂闹离婚,妈一着急摔倒了。”

他听完当时就愣住了,对于年届八十的老人来说,生活中有两怕,除了怕激动外,最怕的就是摔倒,一摔百病来呀!

“怎么会摔倒?五哥他们又为什么要闹离婚?这不是作嘛!日子刚刚好起来就折腾吧让他们!妈要是没事我啥也不说,妈要是有事我绝不答应他们!”

巧珍又说:“你知道妈为什么要让你带她到省城去看病吗?”

他皱着眉,心想,还能因为什么?

“你知道三姨是怎么死的吧?”

大姐这句话让杨梦文想起来了,一年前,自己回家时听说三姨去世了,生老病死这本没什么,再说了三姨去世时已经九十多岁了,可母亲却告诉自己,三姨竟然是被她儿媳妇往嘴里灌了开水,烫坏了喉咙吃不下饭给活活饿死的。

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彻底震惊了,这还是人吗?别说是她的儿媳了,就算是战争年代敌人也做出来这种事情啊!

大姐再次提起这件事情,杨梦文明白了,母亲是心里害怕。人老了,就像孩子一样,又有哪个人真正不怕死呢?但他打死也不相信自己的哪位嫂子会做出这样的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可是,毕竟自己不能经常在母亲身边,有些事情看到的恐怕只是表面吧。

办好了转院手续,杨梦文把母亲抱到了楼下的车上,可从楼梯上走时,他却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母亲的身体实在太轻了,蜷缩在自己怀里,母亲就像个孩子。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生病时母亲或抱或背着自己到卫生所打针的一幕幕,更忘不掉的是母亲在河边放猪的情景。

父亲去世已经整整三十年了,母亲孤身一人,含辛茹苦拉扯着这么些孩子,一天福也没有享过,却操了不少的心。而自己多次要接母亲到城里来住,可她就是不肯,说住不惯城里的高楼。其实他心里明白,母亲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跟着来的是五哥和四嫂。坐在后座上,杨代文紧紧地抱着母亲,一言不发。

杨梦文把车开得很慢,生怕压到石头会颠簸着母亲,看着后视镜,他也想问问五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从五哥从南方回来后,就一直陪在母亲身边,要说孝顺,恐怕只有五哥。陪伴,有时是最大的孝。自己还能说什么呢?怨他?还是责他?该责备的只能是自己。其实,他一直没有说出口的内心真实想法是,自己之所以想要辞职,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要在身边照顾母亲,可是,阴差阳错地这么些年竟一直没能做出这个决定。除了客观因素,更多的是自己懦弱的性格。

而这个想法之所以不能说出来,他是不想给母亲增加心理负担。

出发时,他已经给省城医院的一位朋友打了电话,但据他说现在没有床位,说是让明天早上再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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