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天仓皇逃离堂会。

他本以为自己会满面怒气,看谁都不顺眼。可当他走出大殿时,却发现自己的脸颊湿了。门口两名金甲卫兵看着他,他赶紧故作镇静,把泪水擦干。

这是姐姐出嫁后,娘家人第一次到郝家。姐姐一定希望,家人可以察觉到什么,问问情况,陪她一起说说悄悄话,一起叹口气,骂骂人。他原以为叔父只是事务太多,忽略了姐姐,直到叔父今天说出这些话。

狗屁的相夫教子。言天攥紧拳头。

早知道前些年自己就来看姐姐了,根本不用等他们。

每次当他提出来看姐姐,叔父却说:“常理姑娘外嫁后来往也没什么,但你们两个毛头小子去做什么,若是你婶婶还在,去也无妨,如今……也就这样吧,毕竟是郝家的人了,论规矩咱们也不便去了。”

言天想起,姨娘嫁过来的两千多年里,甘家从未来过人。姨娘在言家就像仆人一样,伺候着家里的大人小孩。

言冰小时候,有一次问叔父:“爹,为什么不让我管我娘叫娘呢?”

叔父回答:“因为这是规矩,你现在还小,慢慢就会明白,没规矩不成方圆。”

什么狗屁的规矩。

言天越想越生气。在筑天府内走,高耸的院墙将他与一座座宏伟的建筑隔开。筑天府四面肃然,满是寂寥。有微风抚他的脸。那一刻,言天突然觉得在郝家,就连风都要小声吹,轻轻吹。

而叔父的规矩就是把姐姐嫁到这种地方,还要让她露出笑脸。

他对叔父失望透顶,不知不觉走到玉烟宫门口。

和昨日一样,他突然觉得这门口哪里怪怪的。迈步往里走。眼角的余光突然注意到,宫门两侧的红漆大柱,光秃秃的,上面竟没有必备的烫金对联。再仔细一看,便发现这两根柱子非常光滑,应该都是新换上去的。

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言天也没心思再想,他径直走进院,绕过影壁墙,顺着游廊走,绿叶衬着沙棘花,开满整个玉烟宫,娇美至极。姨娘和姐姐坐于院内的亭子中,与弟弟言冰一起,就像是坐在了北漠。

姨娘今天没像昨天那般穿的那么正式。

她穿了件蓝色窄袖外衣,上面没有任何图案,没带任何头饰,只有耳朵上一个碧海蓝晶玉的耳环,据说是她从出嫁时带过来的嫁妆。

姐姐见了他,笑了。

言天也笑。他们一家人好久没坐在一起了。

除了没有叔,言天想,没他也好,省得他又教导姐姐。

他走过去。

姐姐今日没有盛装。

她穿着白色纱裙,外配浅粉色的窄袖短衣,头冠只配了一个龙凤玉金钗。这是她以前在家时的装扮。简单大气,却又不失庄重。

她朝言天,笑着招手。

言天想起小时候,他和言冰淘气,在姐姐言凝的裙子上乱写乱画。被她抓住胖揍;还有一次言冰去拽姐姐的头发,被她反手拍了个嘴巴,打得他哇哇直哭;又一次,言天把姐姐的胭脂,涂在朋朋的嘴唇上,气的姐姐追着他打。

那时候的姐姐,现在的姐姐。言天想着,坐到她身旁,正对着弟弟言冰。

姨娘随口问道:“天儿,堂会结束了?怎么这么早回来?”

“反正堂会最重要的时候我都在,其他时间没所谓了。”言天说的随意,他亦知道姨娘从不多问他的事。但最后他还是撒了个谎道:“叔父同意了。”

姨娘甘玲点点头,没再问下去。她随手从桌上的盘子,拿出一串果子,吃起来。

言天没见过盘子里的这种水果。一种橙黄色球形的果子,粒状很小,连载一节节的细枝上,表面缩皱。

他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沙棘果,我看院子里的沙棘花竟然结了果,就摘了一些。”姨娘道:“天儿,也尝尝吧。我小时候最爱吃这种果子,虽然有点酸,但其实很好吃。”

她说着笑,脸上带出红晕,又吃了一口。

言天从未见过姨娘这样开心。

他也拿起来吃了一口,是有点酸,不过确实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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