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容禀,”俊草低声分辩,“奴婢打小跟着小爷,心里只有小爷一人,平日里都是尽心侍奉,不敢有丝毫违逆,如若这般也算过错,奴婢实在是惶恐。”
“放肆!”曹吉祥厉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狡辩!”
皇帝轻哼一声道,“那日太子在宫内苑受惊,朕就说过,再有侍奉不周,定然严惩不贷,看来上回是朕罚得太轻,你们根本就没长记性!”
“万岁爷息怒,”俊草深吸口气道,“奴婢身卑命贱,能够侍候小爷,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奴婢并不贪图掌事之衔,只求万岁爷开恩,能容奴婢继续留在东宫侍奉。”
“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还不住口,”曹吉祥又斥了一句。
虽是口宣责罚,皇帝的声音依然温和,“苏俊草,恃宠而骄、谄媚惑主,褫夺东宫掌事之职,杖五十,降更鼓房净军。”
天子之怒大概就是如此,不用严声厉色,只要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的生死去留。
俊草心内波澜起伏,却不是为了自己。
娘亲的错案无法昭雪,罪首周培善仍然逍遥法外,是谓不孝!
他对太子尊之如主,护之如弟,却背上谄媚之罪,是谓不忠!
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会沦于此不忠不孝之地?
想到自己哀求柯沐阳的战战兢兢,想到承认偷盗之罪的迫不得已,想到入宫受刑的创巨痛深,想到宫外缺衣少食的穷途末路。往事已逝,不堪回首,如果当时自己没有为柯沐阳所救,是否也就不需要承受这些苦痛。
天地不仁?真是可笑!
“奴婢谢万岁爷恩典,”俊草起身将发皱的袍褶理顺,退了出去。
皇帝将他的籍册放到一边,挑眉说道,“他这模样、口才在内官之中都算得上拔尖,郕王倒是好眼力。”
“万岁爷真是宽宏大量,”曹吉祥谄笑道,“他如此言语无状,万岁爷还留他一条性命。”
“宫里谁不惜命?他身上这份愚勇也算难得,”皇帝似有淡淡褒嘉。
“万岁爷是菩萨心肠,”曹吉祥眼珠骨碌一转,笑着说道,“他这样貌,倒叫奴婢想起一个人。”
“哦,是谁?”皇帝好奇问道。
“太常寺的陆少卿,”曹吉祥眉梢微扬。
“你说的是‘陆潘安’陆廷成?”皇帝想到这位玉树临风的文臣,被人送了这么个诨名,不禁莞尔。
“正是,”曹吉祥陪着笑,挤出了一脸的褶子。
“你这般说来,还真有几分相似,”皇帝微微点头。
“陆大人自视甚高,却生了副娇滴滴的模样,他平时最烦别人提起‘陆潘安’这三个字!”曹吉祥目不识丁,对自命清高的文臣,形容起来几近刻薄。
“都说文人眼高于顶,朕看他们的毛病不止清高二字,”想到此次风闻,皇帝敛了笑意,“你可知道流言是从哪里来的?”
“宫里的风闻每日都有不少,”曹吉祥敷衍道,“万岁爷若想知道,奴婢立刻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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