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 见女儿刚才还极是雀跃,突然脸色苍白,还险些跌倒,冯黎吓的花容失色,赶紧扶住她,紧张地问道:“思思,你,你这是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么?” “娘,我……我没事。” 顾思思声音极低,胸口仍“砰砰”猛跳着。母亲的那声呼唤让她回了神儿。 冯黎还是很担忧,急忙扶女儿出了人群,找地方坐下,急道:“不要逞强,你快告诉娘,你,你到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思思当然没有。她只是很害怕。 前世初见卓慕青的时候,她便怕极了他;后在卓府,开始的几个夜晚,她也很怕他;但后来渐渐地她又发现他那样对她,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于是便只有点怕他。可重生之后,一想到他前世杀了她,她就比莽翔岭初见时还要怕他。 毫无防备,适才一见那御马之人就是他,前世别院的那个黑夜,自己被杀时的记忆再次重现,一时间她还真有些缓不过来,内心悸动难安,害怕无比。怕前世重演,怕再次和他扯上什么瓜葛,再次变成他的小通房,再次被他杀掉! 不过这会儿她缓了过来,倒也释怀了些,今生和前世已然不同,她不会再出现在莽翔岭,也就不会再与他相见。而此时,就算她人在京城,离他近了,但自己是平民百姓,他却是大将军安国公给予厚望的长子。俩人身份相差如此之大,平常出入的地方也会不同,哪里会那么巧碰到一起呢! 而只要见不面,不认识,也就不会有任何的瓜葛了。 想到这儿,顾思思又放心不少。她喜形于色,心中舒坦了,立刻就有了笑容,见母亲一脸担忧,赶紧安慰道: “娘别担心,我没事,刚才只是不知怎么抻到了腿,疼了一下而已,现在已经好啦。” 她说着便站起来跳了几跳让母亲宽心。 冯黎见女儿又欢快起来,舒了口气,知她是真的没事了。 *** 第二日,顾思思按照前世的记忆,打探到了那薛大夫的住处。 前世,她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也听说了其医德极好,并不嫌贫爱富,看人身份下菜。果然,他极其细致地为冯黎看了病,下了药方。 冯黎见真有此人,且连地点都与女儿梦境中的一模一样,当真惊异至极,于此同时也更信了自己的病会好。只是那薛大夫言,她的病需要治很久,少说也要一年,如此说来却是不知要在此呆多久了。 对于此事顾思思并不意外,因为她印象中卓老夫的病便治了三年多。母女俩商量后,在这附近租了间便宜的房子,开始了新的日子。 从洛县出来直到此时,一切都极是顺利,只是眼下付了房租,买了药,再加之近来的吃喝,所剩银两却是不多了。 冯黎平时绣些绣品,剪些窗花,再拿去集上卖些小钱,可实在是难以维持生计,后经一好心街坊的引荐,给一姓赵的小商户家的小姐做了绣师,这才赚来些糊口钱。 顾思思见母亲这般辛苦,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可自己除了打扫和帮忙绣些简单的东西外,似乎又什么也不会。 一想到此,她便觉得汗颜,以前母亲没少教她读书写字和刺绣,但她不用心,什么都只学了个皮毛,眼下见母亲受累,自己闲着又实在于心不忍。 这日她趁着娘亲去了赵家,又一个人溜达到集市。街上极其热闹,各种吆喝,稀奇古怪的玩意数不胜数,可顾思思和初来那日心境不同,却是没什么玩乐的心情,几天来都只关注于各种店铺的门口,看有无招徒,或长工短工之类的。 可看了半日,见需要的多是些能出苦力的男子,再不就是听人口口相传的某大户要找什么教书先生了,顾思思眉头紧锁,小脸上露出愁意,没一个是她能做的! 同往常一样,她一无所获,颇为失落,垂头丧气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而这时突然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 顾思思吃了一惊,脚步一滞,抬头只见一个衣着朴实的少年正在前方不远处。 那少年看清了她的样子,舒展眉眼,喜悦地奔来。 “果然是你啊!” 顾思思愣了一愣,一时间只觉得他眉眼之间很是熟悉,但却想不起来是谁。 少年笑道:“怎么,才两年思思就不记得我了?我是阿西啊!” “哦……!阿西!!” 顾思思这时才恍然记了起来。这少年叫阿西,年长她一岁,是舅舅家的邻居,小时和她玩的很好,对她也颇为照顾。两年前他全家搬走,顾思思还为此难过了好久。 只是这“两年”是对阿西而言,对顾思思来说加之前世,却是已经有七八年的光景了,是以她刚才乍一见他,并没认出来。 前世,自他搬走后,顾思思可是再也没见过他,今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突然见到昔日的朋友,这种感觉还挺微妙。 她立时忘掉了适才的愁事,重新欢快起来。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边走边聊。 阿西听了顾思思的讲述,道:“这么说思思是想找份营生。” 顾思思点了头,小脸微红,露出愁意,叹息了一声,“可惜,好几天了也没碰到合适的,我似乎什么也不会……!” 阿西摇头,安慰道:“思思别这么说自己,也先别着急,这样,我帮你留意着些,总归会有适合的,好不好?” “真……真的么?” 顾思思闻言抬眸,很是感激,想阿西对京城熟悉些,有他的帮忙真是再好不过了。 阿西一拍胸脯,笑道:“当然,思思只管在家等消息就好啦,剩下的交给我吧!” 顾思思欣然点头相应。 两日后的早上,阿西匆匆而来,面带喜色。 顾思思紧张地道:“阿西哥,是有什么好消息了么?” 阿西点头,扶住她的肩膀问道:“思思会刺绣的吧?!” 顾思思闻言睁圆眼睛,羽睫微颤,连连点头。 阿西喜道:“如此正好,沈家的锦绣布行正在招绣娘,每月工钱不少,家妹婉儿正好也在那,思思想去试试么?” 顾思思颇为惊喜,一连串的“嗯”。刺绣,她真的会。若没记错,那沈家的布行是京城最大的一家布匹店,据说后院有许多绣娘,个个绣技精湛,顾思思原本压根没敢往那想,但此时见机会来了,自然要去试试。 当日,她便跟着阿西去了。 负责招绣女的掌事看了顾思思的手艺,还算满意,是以顾思思当天便受了雇。 晚上回家之后,她欣然地把此事告诉了母亲。 “所以娘以后只管教教那赵家小姐就好了,再也不要熬夜刺绣卖了,闲下来多多休息,多多休息也有助于病情啊!” “这……” 冯黎自己累些倒不怕,可听说女儿要去做个小绣娘,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握住女儿的小手,劝道:“思思乖,娘一点都不累,咱们,咱们不去了啊,你就在家里就好,想绣些东西就绣,不想就出去玩玩,多好。” 顾思思知道母亲心疼她,可她也心疼母亲,况且她也没觉得刺绣是什么苦活。 “娘不要担心我啦,婉儿姐姐也在那,我俩彼此也有得照应,我应付得来,娘放心吧。” “可是……” “娘,没什么可是啦……我保证照顾好自己,娘就相信我吧!” 冯黎还待再说些什么,可又被女儿打断,见女儿极是执意也充满期待,理解她那份想为自己分担辛苦的孝心,一时间心疼却也欣慰。她暗自叹息一声,终是没有继续阻拦,只有反复的告诫与叮咛。 一晃两个月过去,顾思思已然适应了绣房的日子,与婉儿为伴,过的也很是开怀,阿西更是得了空便会来接送她们。 这天俩人比平时来的早了很多,别了阿西,一路有说有笑朝着目的地走着。 临近绣房,远远地只见后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车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是孙掌事! 俩人甚奇,彼此相视。她们早来是因为前日里积下了一些活,可这孙掌事起个大早却是为了什么? 正疑惑间,只听她气急败坏地道:“都什么时辰了!!这两个死丫头竟然还没到!!” 顾思思俩人一脸蒙。 大门前的孙掌事来回走动,越发地焦躁。她越想越气,昨日东家沈夫人的贴身侍婢兰珠亲自过来,要她选两个机灵的小绣娘,明早随夫人一起去主顾家量衣。 此次主顾身份尊贵,孙掌事想想都直哆嗦,自然选了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丫头,可谁知……!! 约好的时辰,等了这许久,那两个死丫头竟还没到!要是误了她与夫人见面的时辰,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准没她好果子吃,到时候就算打死那两个死丫头也难解她心头之恨! 她正急躁不安,怒火朝天,这时,突然看见不远处的顾思思与婉儿俩人,如同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直接奔过去把俩人拎了过来。 “上车!” “孙……孙掌事……?!” 俩人毫无防备,一脸蒙……但谁也没敢问啥。 待马车使动,孙掌事渐渐平静下来,这才转眸看了看顾思思两人,印象中,但觉这俩个小姑娘也都很是不错,只是来布行的时间都不长,但转念,不过是量身记数而已,其实哪两个绣娘都无妨,只是自己过于紧张,东家过于紧张而已。 顾思思沉着头,猜着这是要去干嘛? 正疑惑间,只听孙掌事严厉的声音响起。 “你们俩个给我仔细听着,待会到了主顾府上,都给我打起精神,有点眼色!不该看的别看,只管为那公子量尺寸,管好自己的手眼口舌,别给沈家丢脸,都听见没有?!!” “听见了。” 俩人齐齐地回答,皆是恍然大悟,这回总算是清楚了。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马车渐停,孙掌事下了车,俩人便跟在后面。 顾思思望向那朱红大门,只见门匾上赫然写着“沈府”两个字,心道:巧了,这主顾家竟和自己的东家同一个姓。 可转眼间,却见大门开启,一个衣着华美的夫人走出。闻得孙掌事对那夫人的呼唤,加之见到府门前已经备好的马车,顾思思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沈府就是她东家的府邸。 那么这沈夫人是要和他们一起去主顾的家? 有些惊诧,沈家虽并非官宦,但堆金积玉,在京城也极具名气,顾思思前世曾听人说沈老爷的妹妹还是封地上显王的侧妃,因此沈家还沾点皇亲国戚,是什么主顾能让沈家夫人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亲自领着绣娘去府上量……量尺寸呢 顾思思倒是有几分好奇了。 马车一路驰骋,沈夫人的车在前,顾思思等人的在后。车上异常安静,没人说话。 顾思思靠在窗边坐,晃晃悠悠地犯困,更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闻得一声烈马长嘶,她一下子惊醒,立马坐直了身子,但觉马车渐行渐缓……却是到达了目的地。 顾思思打起十二分精神,待车停稳后,规规矩矩地跟着掌事,谨遵她的话,决不敢乱看,只低着头,与婉儿并排跟在后面。可余光之下,她突然发觉四周很是熟悉,且这种熟悉之感越来越浓烈。不知受着什么的驱使,她忍不住小心地抬头,朝那府门方向瞥了一眼…… 可这一瞥,却是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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