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道歉

梁萤听着这话握笔的手一顿，她愣着两秒，反应过来，“你故意让徐东来问我的？”　　　　林沛安盯着她的眼睛，好似要将她看穿，“我检查过你的试卷，你语文数学物理都故意考低了，所以你为什么要故意答错题？？”　　　　梁萤心里有被人多管闲事的气恼，更有被人已经摸到心事边缘的窘迫。　　　　“关你什么事，你这人怎么这么烦！”　　　　梁萤的声音有些大，语气还带着不悦和不耐，一时间让周围的同学都看过来。　　　　在大家的印象中，梁萤是个不怎么喜欢闹腾和说话的女生，她从来都是轻声细语，虽然看似冷傲，可接触下来后才发现其实她性格挺柔和的，大家和她也有话题说。　　　　但在大家的印象中从未见过梁萤发火。　　　　班长以为吵架了，连忙走过去问：“怎么了梁同学？”　　　　梁萤因为生气胸脯起伏的幅度有些大。　　　　她藏着掖着好几年的小秘密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林沛安被梁萤的态度弄得也来了情绪，坐直身子冷淡着脸。　　　　班长见两人都没有搭理他，但也没有再吵，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上第一节课时，高雅琴接到了从隔壁组金丹扔来的小纸条。　　　　学校严禁学生上课玩手机，一旦发现，什么情面都不用讲直接没收，只能让爸妈亲自来领，或者等到高三结束后再还给同学。　　　　之前班上有两个同学的手机被没收过，所以大家不敢再冒险。　　　　这个时候传纸条就开始在班上流行起来。　　　　只要技术好，老师捉不到。　　　　显然金丹的技术就不错，和不同的同学扔了好几回都没被老师发现。　　　　高雅琴本来在睡觉，被同桌推醒看了纸条后大吃一惊。　　　　金丹告诉她，说听其他同学讲中午休息的时候梁萤和林沛安在吵架，班长还亲自跑去劝架了。　　　　高雅琴连忙抬头看前排，梁萤在认真听讲，林沛安一只手撑着下巴，半边身体靠在墙上，也望着黑板。　　　　中午她在食堂的休息室睡觉去了，金丹和她在一起，所以两人对教室里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　　　　想了想，高雅琴扔了一个纸条给徐东，问徐东中午怎么回事。　　　　徐东看完之后写了几笔将纸条又扔了回来。　　　　高雅琴迫不及待地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可能是小两口闹别扭。　　　　高雅琴气得半死，那个“小两口”三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心里逐渐紧张，危机感伴随着醋意扑面而来。　　　　高雅琴咬唇，她觉得梁萤很有心机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也应该加快动作了。　　　　整整一个下午，梁萤和林沛安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林沛安每次要出去时都直接翻窗。　　　　下午放学了，八班的男生过来叫林沛安他们去练球。　　　　由于高三每个班报名的人都不多，所以七班、八班和九班组成了一队。　　　　打球的男生们走了，其他同学也要么去食堂吃饭，要么回家或者回了宿舍。　　　　梁萤一道题正算到一半，她打算演算完了再去吃饭。　　　　而教室里没走的还有高雅琴。　　　　她不仅不走，还拉着黎姚等拉拉队员不让她们走。　　　　黎姚无奈，“高同学，我要回家的。”　　　　其他两个是住读生，闻言也抱怨，“我们要去食堂打饭，去晚了就没得吃啦。”　　　　金丹也是拉拉队员之一，她跟高雅琴平时关系好，道：“现在是给班级争光的时候，你们也不想到时候咱们班的男生在打球的时候我们只能参差不齐地喊加油吧？等下你们要上晚自习了，我们不挤一挤时间，根本没法开会商量。”　　　　“你们放心吧，学校的食堂是我家承包的，你们拿着我的学生证过去，晚了也有饭吃。”高雅琴说着拿出了自己的学生证。　　　　大家微微惊讶。　　　　不过也是了，能上市一中的差生哪个家里是普通的？　　　　这边大家在商量口号的时候，梁萤终于算完了题目。　　　　她从抽屉里摸出饭盒准备去食堂吃饭，被拉拉队员之一的叶小星喊住：“梁同学，你能帮我打一份饭吗？我肚子有点饿了。”　　　　叶小星话一出，其他家人纷纷请梁萤帮忙带饭。　　　　高雅琴见状直接将自己的学生证递给梁萤，于是梁萤找了袋子收集大家的饭盒去了食堂。　　　　她找到食堂阿姨说明情况，食堂阿姨正好是高雅琴家里的远方亲戚，接过饭盒都打了满满的饭菜，又给走读的同学用一次性饭盒装上饭菜。　　　　梁萤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坚持拿自己的饭卡给自己的那一份买单。　　　　她不是拉拉队的，没有任何贡献，不能白吃别人的。　　　　饭菜拿回来后，大家按捺不住菜香，打算先吃饭。　　　　梁萤将一次性饭盒放在黎姚和高雅琴面前，高雅琴放下手机正欲去拿一次性筷子，可瞧了一眼身形纤瘦的梁萤，默默收回手，“减肥呢，晚饭我都不吃的。”　　　　大家在吃饭，高雅琴在一边无聊地玩手机，玩着玩着，她忽然灵机一动，抱起自己没动的饭盒出去了。　　　　篮球场上，高雅琴很容易就找到了林沛安。　　　　她记起第一次见到林沛安的场景，他也是这般潇洒肆意的在篮球场上与人角逐，篮球场外围着好一些女学生都是慕名而来。　　　　高雅琴运气好，她刚来就碰到林沛安他们休息。　　　　高雅琴立刻走过去送上饭盒，“林学长，我在食堂买了饭，你吃点吧。”　　　　徐东和宋宝他们怪声怪气，“怎么就买了一份啊，学长要吃，学弟也会肚子饿啊。”　　　　“一边去，要吃自己买！”高雅琴没好气地怼完几人，又扭头甜甜地看向林沛安。　　　　南方十一月的天气仍旧被定格在九月，夏天只带走了蝉鸣，空气中还蔓延着燥热，打完球全身都是汗涔涔的。　　　　林沛安歪头随意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汗，微微喘气道：“刚运动完你让我吃饭，会胃疼的。”　　　　他意思是拒绝，可说出来的话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到尴尬和不适。　　　　徐东趁机抢过饭盒，“我不怕，让我疼。”　　　　高雅琴气得跺脚，见林沛安他们稍作休息后又跑了过去，只得先回教室。　　　　如是一天后，梁萤和林沛安仍旧没有理过彼此，就连课堂上老师让同桌互相讨论问题，他们也默契地没有找对方。　　　　林沛安再也没有闲闲散散亦或语气邪邪地喊过“梁同学”。　　　　梁萤虽然表面也平平淡淡，可内心却渐渐有些愧疚起来。　　　　她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好哭一点以外，真的是没什么脾气，在学校里也从不跟人拌嘴扯皮，发火就更没有了。　　　　梁父脾气不好，每每喝完酒回家都会无缘无故发火，家里的气氛变得很压抑，梁萤很讨厌那种感觉，更讨厌这种坏脾气喜欢乱发火的人。　　　　可她好像昨天当了一回这样的人，自己发火的样子一定很丑吧。　　　　事情想了个开头后，梁萤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她开始反思。　　　　其实细想一下林沛安也没有很过分，他看穿了她的有意为之而感觉好奇很正常。　　　　唉。　　　　梁萤这么想着，心房逐渐被歉意层层叠叠地占据。　　　　道歉好了。　　　　再怎么说他当初还大老远从家里带了晚饭给她，而且他还是第一个相信自己没有作弊的人。　　　　她不该这样的。　　　　打定了道歉的主意，梁萤心里又升起紧张和尴尬。　　　　女孩子的脸皮薄，对方又是个男生，真是让人头疼啊。　　　　道歉真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楼下篮球场上发出一阵欢呼，应该是谁进了球。　　　　教室里，高雅琴她们正在练口号。　　　　梁萤走出教室，去小卖部买了瓶水，紧紧攥在手里，一路忐忑地走向篮球场。　　　　因为临近篮球赛，各班都积极在练习，但篮球架有限，所以徐东他们都是趁最后一节课找借口溜出去先占位置。　　　　此时偌大的篮球场上虽然人多，但林沛安很好找。　　　　少年身高突出，长相清隽，偏瘦却看上去并不单薄，坏笑起来有些痞帅。　　　　梁萤往围观女生最多的人那边走，果然一眼就看到了穿着校服短袖的林沛安。　　　　梁萤不懂篮球，她看了会儿什么都没看懂，就听见围观的女生不停地欢呼：“好帅啊！好厉害啊！”　　　　等了片刻，林沛安他们休息了，瞧见林沛安转过身来，梁萤顿时难为情，捏着水跑了。　　　　可跑了几步，梁萤又觉得不该。　　　　来都来了，而且确实是她不对，就算这次跑了，下次也还是要道歉。　　　　做错了就要认。　　　　她不要做跟梁父一样爱无理取闹和乱发脾气的人。　　　　顺了口气，梁萤又慢慢挪步回去。　　　　林沛安正低头在看手机，有被夕阳余晖衬成橘色的汗珠从他的头发上滴落，梁萤看准机会，一鼓作气将捏了老半天的水递到林沛安面前。　　　　“昨天是我不对！”　　　　这句话说完后，梁萤心里顿时像石头落地。　　　　不管林沛安是否接受，她先低头道歉了。　　　　林沛安打字的手一顿，慢悠悠抬起头看向梁萤。　　　　梁萤不好意思，撇开头，却瞧见她边上有好几个女生都拿着水伸在林沛安面前。　　　　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