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两日后……　　龙门鬼市已经解禁两日，不少执有鬼市进出令牌的外来客已经入住鬼市内的“宾至如归”客栈。　　关于解玲珑，因为她是鬼市五门之主中唯一的女子，所以江湖中人都称呼她为鬼市龙女。　　然而，无人知晓她的真实名姓。　　“你们听说了么？有人要争夺龙女的花主之位。”宾至如归客栈内，一位外来客正对同桌之人悄悄地说道。　　“什么？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打龙女的主意？”　　“嘘，小声点，那人既敢前来争夺花主的位置，来头肯定不小。”　　此话一出，客栈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位坐在靠窗位置的男子摩挲着手中的茶盏，一双深邃的眼眸里，似有所思。　　他戴着一副古铜色的面具，露出的下颚，线条完美。　　片刻后，他起身走至方才讨论鬼市花主的那一桌，客气地询问：“打扰各位，请问你们方才所谈的龙女花主……是何人？”　　“你连鬼市龙女都不知？”　　这群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　　面具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陪笑道：“在下这是初入鬼市，对龙门鬼市中人还不甚了解，还望诸位不吝赐教。”　　说完，他略微躬身，向他们作揖。　　一听他是第一次进入鬼市，所有人都收敛下脸上嘲讽的笑意，也变得客气了起来。　　“这鬼市内呢，有一间青楼，名为‘寻花问柳’，而花主便是这‘寻花问柳’的主人。”其中有一人，开始耐心地将鬼市龙女的身份讲解给他听，“方才所说的龙女便是这最新一任的花主，她……掌管‘寻花问柳’应该已有三四年了吧。”　　这人回忆道。　　“对了，听说明日龙首斗技场将会开放。”　　“对对对，如果那人想要争夺花主的位置，就必须上龙首斗技场，向龙女挑战。”　　“不是要先下战帖么？难道龙女已经接下了？”　　“龙首斗技场明日就开放，想必是接下了！”　　面具男还站在原地，那一桌人倒是自己先聊开了，像是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他也不生气，向他们致谢作揖后，转身离去。　　寻花问柳？　　面具男凝眸沉思了片刻，随即离开宾至如归客栈，一路打听“寻花问柳”的方向而去。　　没过多久，他便寻到了目的地。　　此人在“寻花问柳”内溜达了一夜，似在寻找什么，直到天色微亮时，他方一脸沉郁地离去。　　一个时辰之后，龙首斗技场正式开启。　　一夜未休息的面具男坐在“宾至如归”的客栈内，听到消息后，尾随着人群向那龙首斗技场而去。　　主角尚未到场，龙首斗技场的四周已经坐满了人群。　　龙首斗技场的大门，是一个巨型的龙头，自龙头进入后，首先入眼的便是一个巨型的圆台，圆台的四周是一层接着一层的石街，看热闹的人们便坐在石街上。　　在石阶上坐北朝南的地方，摆放了几张红木椅，此时空无一人。　　没过多久，一阵爽朗的笑声自龙首斗技场上空响起。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穿藏蓝色华服的男子从天而降，坐在上方其中的一张红木椅上，在他落座的那一瞬间，又有两二人先后到来。　　这三人，分别是时来运转、药到病除以及宾至如归之主。　　“哎呀，看来我们三来早了呢。”爽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此乃时来运转之主，人称：运主。　　不过江湖中人更喜欢称呼他为赌王——葛老。　　“不急，还有半刻钟。”坐在葛老身侧的男子，很年轻，看起来大约只有二十五、六的样子，他的声音很清润，面如冠玉，很是俊俏。　　他是五门中的药主，江湖中人称其为笑面神医——君无书。　　葛老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道红色的人影自龙首之上旋身而下，正是今日的主角之一，阴如歌。　　葛老扫了眼那眼含媚笑的俊容，脸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而他身侧的君无书并未表露出任何的不满，一张冠玉般美好的俊颜上，笑意优雅，却又透着几分玩味。　　因为阴如歌的现身，斗技场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就在这一刻，坐在观众席上的古铜色面具男猛地坐直身子，瞳眸中翻涌起一股滔天的怒潮，目光锐利似剑。　　那乍然凶狠的样子，仿佛随时都可能冲上去。　　另一头，一直沉默了许久的宾至如归之主终于开了尊口：“这阴如歌果然俊美，武功也不错，怪不得能入冥主之眼。”　　“秦叔此话不假，花主今日的确遇到了一位硬茬。”君无书缓言道，完美的唇线扬起一抹温醇的笑意。　　葛老一脸不赞同地扫了他们一眼，却忽然想起还有一人未到，不禁笑道：“看来那掉钱眼里的老不死又不来了。”　　“咳咳……”君无书一听葛老唤当主为老不死，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当主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在众人聊得火热时，解玲珑终于从龙首外缓步走来。　　一袭蓝白相搭的长裙，如一拢轻烟缭绕浮云，裙摆、袖口等地方皆绣着精致的花朵，看似花枝招展的感觉，却生生被她穿出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她的步伐不疾不徐，柔顺的银发被绾成了精致的发髻，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金芒。 　　好美！众人心中不禁惊叹。　　她的面容始终都很平静、淡然，也就因为如此，仿佛只要她淡淡一笑，便能艳绝天下。　　因为她的到来，原本嘈杂的斗技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阴如歌自然也看到了她的身影，细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带着一股摄人的寒意。　　这一次，那戴着古铜色面具的男子又开始不淡定了。　　他的目光幽暗非常，神色阴晴难定。　　当她步上斗技场，精致的面容朝向他时，一双如海般湛蓝的眼眸陡地落入他的眼中。　　她的眼……　　他心下一颤，深邃的眸底满是震惊之色。　　其他人似乎也发现了她眼瞳颜色的不同寻常，除了有一瞬间的诧异之外，所有人都觉得也只有这样的眸色才配得上她的容颜。　　“凤鸣九弦——阴如歌。”她忽地开口，缥缈的清冷嗓音在斗技场内徐徐漾开。　　那双凤眸顿时眯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惊异和冷色。　　“什么？阴如歌？”　　“是不是那位花月国雪夷宫的宫主，阴如歌？”　　“没错，这么一看，还真的是他，怪不得敢和龙女争夺花主的位置。”　　能够进入龙门鬼市的客人，都不是什么普通的老百姓，他们不仅见多识广，在江湖中也有一定的威信。　　当解玲珑唤出阴如歌的名字后，斗技场内顿时掀起一片热潮。　　“不愧是鬼市龙女，这么快就查出了在下的身份。”阴如歌笑得邪魅，眉梢眼角却都带着煞气，“听闻龙门鬼市从不问人出处，此事是否为真？”　　“阁下不必紧张，我并不是要利用你的身份而大做文章。”解玲珑慢慢地转过身，湛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冷意，而是一种仿佛立于云端睥睨人间的淡然之色。　　阴如歌轻挑眉，俊美异常的脸上挂着魅然的浅笑。　　他懒懒地环抱起双手，一双凤眸打量起她那长至腰际的银发，似在猜测她的用意。　　风起，银发轻扬，她重新转身面向他。　　只见她微抬起头，那双眼眸似水泉映月一般，夺魂摄魄，似雪般的音色再次飘下：“阁下与我之间尚有一场恩怨未曾解决，在本主接下你的战帖之前，阁下需先收下本主一帖。”　　轻轻浅浅的声音悄然落下，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一封金色的战帖被人从场下抛飞而上，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阴如歌的怀里，而那抛出战帖之人正是顾凌云。　　“冷魅！”　　场中有人认出顾凌云就是那个与鬼市龙女形影不离的影卫，霎时高呼出声，场内的气氛再次被调动了起来。　　传闻一直跟在鬼市龙女身后的冷魅，常年不苟言笑，武功却极为高强。　　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出剑，因为看到他出剑的人都死了。　　阴如歌缓缓地打开手中的金色战帖，唇角微勾，狭长的丹凤眼深处闪过一丝嘲讽：“这是何意？”　　解玲珑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慢慢地走至斗技场一侧。　　清幽似月的身影再次背对向他，片刻后，她微抬起手，候于场下多时的水清浅怀抱一琴，从容地走上斗技场。　　将琴摆放在解玲珑的身前，水清浅又退了下去。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息静气，却无人猜透解玲珑的心思，不明白她向阴如歌下战帖又是何意。　　解玲珑席地而坐，依旧一脸淡然，眸色无波。　　须臾之后，她方再次开口：“且先不说阁下是否有足够的能力从我的手中夺走花主之位，至少目前而言，我还是龙门鬼市的花主。”　　说到这，她轻挑琴弦，似笑非笑地抬眸。　　“不知是否有人提醒过阁下，在阁下接替我成为花主之前，若是你我之间曾有不可调节的恩怨，那么……须以了结恩怨为先？”　　这一条，龙门鬼市中可是有明文规定。　　“哦？”阴如歌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笑意慵懒，声音却显冷魅，“今日之前，你我应是未曾谋面，不知这恩怨……是从何而来？”　　话一出，解玲珑眸色微冷。　　没有人注意到，坐在阴如歌右后方的面具男下意识地握起双拳，似乎也在等待她的答案。　　一阵铮然的弦音响起，传荡在整个斗技场的上空。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压在琴弦上，她并未抬头，空幽的音色随之飘出。　　“寒梅独傲欺霜雪，懒借春光一湖秋。”解玲珑唇线轻扬，阳光下，她那雪色的双眉和长睫仿佛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泽，绝美得不似凡尘中人，“花月国的寒山平丘常年天寒，本主倒有些好奇，雪夷宫内的那位娇客……究竟是如何度过那每月噬心蚀骨的一夜？”　　阴如歌眸光乍冷，身上的邪魅气息却变得越发的浓厚。　　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倾下身，双手搭在她的琴弦上，低沉的声音，冷然邪肆：“你是谁？”　　斗技场内的气氛瞬间凝滞，杀气，一触即发。　　众人不解地面面相觑着，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可任由他们怎么讨论，对于场上二人的情况，所有人依旧毫无头绪。　　解玲珑仿佛未察觉到空气中的肃杀。　　她悠然自得地坐在那，神色淡然，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听闻深山夕照家走失了一位小少爷……”　　阴如歌不容她说完，双掌顿时成拳锤落在长琴之上。　　一股无形的气流随之扩散，原本无垢的清新空气霎时渗入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　　“你究竟是谁？”凤眸微眯，俊美的脸上尽显冷酷。 　　解玲珑再次一笑，笑容里有不容质疑的自负和坚韧。　　她双手交叠，淡定从容地站起身，白皙如玉的手指细腻且修长，竟让人心生一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　　“阁下若对花主之位依然势在必得，本主不介意奉陪到底！”她徐徐说道。　　阴如歌闻言，慢慢地撑起身，眸色阴沉，讳莫如深。　　湛蓝色的眼眸微微抬起，视线不知落向了何处，轻浅的音色故意压低，不疾不徐地道：“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阴如歌：“什么交易？”　　解玲珑：“放弃花主之位，深山夕照家……那位云生公子之事，本主自会替你保密。”　　血色衣袖下的手逐渐握紧，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双黑眸好似寒潭凝结，冷到了极致。　　“阁下若是答应，本主附赠一言。”她意味深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