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母女二人便收拾停当赶着上路了。    太阳才刚刚升起没多久,周围浮起薄薄的水雾沾湿了两人的发梢和衣摆,淡淡一层薄雾似轻纱一般笼罩在整个村落上方,雾气蒸腾中,远远近近,朦朦胧胧,天与地瞬间便飘渺在这生机勃勃的世外桃源中,也为这座村落增添了些许神秘感。    而此时正伴着熹微的晨光,游走于这山林之间的黎菲茉,哪怕是被这崎岖的山路折腾地气喘如牛,汗流浃背,狼狈不堪,也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彻底折服于这般令人震撼而又感触良多的山林美景。    “娘亲,咱们还要走上多久呀,我都累了。”黎菲茉两辈子都是平时不怎么爱动弹的宅女,虽然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山里妹子了,可自家娘亲怕她再出个什么危险,平日里只许她在村子附近玩耍,像这样难走的山路她还真是第一次尝试呢。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到渡口了。”和氏给女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双温暖的素手握住黎菲茉攥起的小肉拳头,“这回咱们可不像往常那样坐骡车出门,而是去新修的渡口那里搭船走水路,到时顺着络河水走,直接就能到那络河镇上去呢。咱们不是从没坐过船么,刚好这次出门还能坐上回大船呢。”     说着她又指了指路旁的那条小河解释道:“这条小河是络河的支流,所以咱们要沿着河道走才能到这里的分渡口。虽然这条河边小道比平时的路要难走一些,可到时候乘船顺流而下,转眼就能到这络河镇上,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呢。”    这络河可是被誉为当地的母亲河,整个镇都以这络河而命名,可见其地位非同一般。    这条河不仅水质优良,水产丰富,水势平缓,使得当地渔业十分发达,而且其支流如丝络般多而交杂,绵延甚广,令这附近土壤肥沃的农田多不胜数,养育了周围几十个村庄。就连清源村也是隶属于络河镇,被络河水所滋养的众多村庄中的一个。    “茉儿,现在好点了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为娘准备些吃食?”和氏一面抚着女儿的额头,一面望着她那惨白的小脸关切的说道。    这次可真真算的上是乐极生悲了。    由于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气势恢宏、古色古香的木制大船,兴奋不已的黎菲茉一上船就将娘亲的劝告抛诸脑后,在这甲板上东逛西看的好不快活。果然没过多久,就见她趴在船周的栏杆上朝着河里吐了个昏天黑地,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彻底蔫儿了。也活该她晕船,要是她能安生些,像多数第一次坐船的人那般在船舱中静静地呆着,也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而这会儿好面子的黎菲茉正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呆在船舱里躲羞不肯出来呢。    “茉儿,来用些白粥吧,胃一直空着可不好。”和氏自己本就是大夫,一瞧女儿的脸色就知道她这会儿并不是因为不舒服才呆在船舱中,也不点破她的那些小心思,继续细心照顾着女儿,直到大船到达她们的目的地——络河码头。    等下了船,黎菲茉这才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了。    这处码头修的规模可真不小,光是她们所乘坐的那种可载客几十人的大渡船,便停了有七、八艘,更不用说那些往来的商船和渔船了。码头上的人来来往往、摩肩接踵地十分热闹,各种各样的小摊、商铺一个接着一个。自从融入到这里的生活以来,像这般生动真实、古香古色、热闹非凡的街市,她还是第一次见呢,一时间黎菲茉看的是目不暇接,真恨不得多生出几双眼睛来才好,看着这个也觉得有趣,看到那个也觉得新奇。    “茉儿,赶紧跟上,这么多人当心走丢了。”发现女儿还落在后面的人群中贪看着街景,和氏有些着急地上前一把拽过她,言语间也带着几分严厉的训斥道:“又不是第一次到镇上来,真要是想看街景不会等到闲下来再瞧呀,这次出门可是有正事要办,你可别给为娘添乱。再说了这街上这么多人,你不跟紧点万一走丢被拐子拐了,我可怎么向你爹交代呀。”    意识到自己连往日的小心谨慎都丢到一边,竟然这般忘乎所以,黎菲茉心中一个激灵,立马警醒了起来,赶紧先向娘亲低头认错。     看到正认错的女儿被吓得小脸煞白,额头也冒出一层汗来,知道她自己也吓个不轻得到了个教训,便不再去斥责她了,“知道错了就好,你爹就留下你这一个独苗,你可不能出一丝差错呀。往后可别让为娘这么担心了。”说完便有些后怕地摸摸女儿的脑袋,以此来确定自己和夫君唯一的骨肉此时此刻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她的身边。    看来最近自己的生活是太过顺遂了,从一开始的“晕船事件”,再到现在遭母亲训斥,无不是说明自己竟然开始得意忘形起来。虽说自打接受了新身份,融入新世界以后,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如鱼得水,可毕竟也是借着别人的壳子活着呀。要是连“谨慎”二字都丢了,保不齐哪天自己的秘密就会暴漏出去,到时要是被当成孤魂野鬼、妖魔鬼怪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果然还是太过松懈了呀。    接下来母女二人没怎么耽误便到了城南的沐府。用过午饭后,和氏随沐员外去到后院给夫人看诊,留下黎菲茉一人呆在沐府安排的客房中,和几个被拨来照顾她起居的小丫头玩作了一团。    这沐员外除了自家有上百亩良田多以外,出身并不算显贵名流。    按理说他这般的家世纵使坐拥金山银山,出入深宅大院,也无法和那些真正的名门望族、高门大户相提并论。然而奇怪的是通过她来时的观察,这沐府不但门庭若市、车马盈门,往来的那些客人甚至还有不少达官贵人。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显贵们对待沐府中人并没有趾高气昂、高人一等,反而姿态极低,态度恭谨顺从,让人十分不解。    “绣儿姐,你进这沐府多久了?沐家每日都像今天这般宾客盈门吗?”黎菲茉装作好奇地去问眼前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绿衣丫鬟。    正坐在一旁打络子的那个叫“绣儿”的丫鬟,听到有人提到自己时眼皮微微一抬,手上的活却没停下,很随意的说道:“自我五岁时入府,到现在四年多了,这沐家每日都如同今日这般。”说话间也不忘摆弄着手中的彩线,    “茉姑娘,你干嘛不问我呀?我也是这府里的人呀。”另一边正理线的那个紫衣丫鬟看到客人去问绣儿而忽略了自己,便站起来很不服气的大声发问,说完还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绣儿丫头,“哼”的一声满屋子人都能听到。    “我的天呀,姐姐我可不会哄孩子呀,何况看着这趾高气扬、蛮横无理的小女生就让人犯怵呀。”黎菲茉一边心中暗暗叫苦,一边飞快的思索该怎么回答才能两面都不得罪。“巧儿姐,我是瞧绣儿姐在咱们之中年岁最长才先问她的,不是故意不问你的。你别生气呀。”    “听到了没?你也不过就是沾了个年长的光,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谁都能高看你一样。”那个叫“巧儿”的娇蛮丫鬟听到后得意的望了绣儿一眼,可这绣儿继续干着手里的活,完全不受那巧儿的影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这样被无视彻底激怒了巧儿,只见她将手上的线团往桌上一摔,大有要拼命的架势。    原本在一旁文静的陪黎菲茉串珠子玩儿的青衣丫头,看到事态有些闹大了,赶紧上前劝阻起来,“巧儿,有事说事你别老针对绣儿,当心我告诉管事妈妈,到时你可别怕要重学规矩。”    那巧儿一听到“管事妈妈”,立马就想起那教规矩的长戒尺,那种打在手心上的灼痛感好像又回到她的手上,有些惧怕的微缩了缩身子,可一时之间下不来台又很是不甘心,便大呼一声“你们都欺负我,我去找姑姑呀”,说完便头也不回跑出去了。    “这位小姐,明明是你先挑衅的好不好,人家也没把你怎么招呀,至于和三岁小孩子一样输了就去拉救兵吗?”虽然心中很不屑,可黎菲茉还是装得小心翼翼,毕竟自己此时才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又是到别人家做客,身份还是要放端正的好,“绣儿姐,巧儿姐她没事吧,都是我不好,给你惹麻烦了。”    “没事的茉姑娘,你别怕,巧儿就这脾气。”绣儿轻轻笑了一下,表情却有些生硬,“我在针线房还有事,就先走了,让宛妹妹陪你吧。”道完恼便福了福身子离开了。    这一下子就走了两个人,倒让黎菲茉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茉姑娘你别担心,绣儿姐和巧儿私底下有些摩擦,就算没有你那巧儿也会找出点事闹起来的,到是让你见笑了。”宛儿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黎菲茉笑了一下,“不过巧儿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劲头过了便和好如初了,倒是这绣儿看着没脾气,其实却是个有脾气的。”说完就文静的坐在一旁,却再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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