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微微偏了一下脑袋，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而后又继续专注她自己的事情。　　　　郑斌惊讶于表面文文静静的大嫂居然会抽烟，嘴巴半天了都没合上，一直不确定的问，“那人是大嫂吧？不会是我看错了吧？是大嫂吧？！”　　头一次对于郑斌的多嘴没有烦躁的江远，开了两台机子后，看了眼号码，道，“是她。”　　语气意味不明。　　　　从今天早上开始，她便接连不断的给他“惊喜”。　　他发现，她有太多的秘密了。　　从第一次在废楼那块儿见到她，她一打五，再到今天转学过来轻而易举的就能把复杂的函数题解出来，然后又是跟一个小混混关系匪浅，加之现在网吧里的这个她，被同班同学撞破吸烟却也无动于衷的她。　　一天之内，他看到了她太多张面孔，一时间竟然不确定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郑斌抱着两瓶水找机位，突然听到身边的人笑了声，他疑惑道：“怎么了老大？”　　江远双眸微眯，动了动眉梢，“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奇。”说罢，指了指南陆旁边的位置，“那边。”　　“啊？好奇啥？”郑斌把水放南陆旁边那桌，他们的机位就在这儿了，转脸，他笑着问，“大嫂，你怎么也在这儿？是来查资料的吗？”明明心底里已经有“大嫂不是简单的好学生”这个想法了，郑斌却依旧不太相信。　　　　屏幕上跳出“胜利”的字眼，南陆起身把座位让给边上的人，“嗯。”　　意思很清楚，单子打完了。　　　　旁边的男生见她要走，赶忙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回座位上，嬉皮笑脸道：“枳，再打一局呗？刚刚那个就是让你练练手，今天真正的solo是跟姓郑的打。”　　　　扭头看了眼下巴都快要掉地上的郑斌，还有虽然一闪即逝却也被她捕捉到惊讶了的江远，南陆看了眼她的顾客，面无表情的说了一个字——　　“钱。”　　男生立马会意，“加！这把赢了的话，原先价钱的两倍！”　　南陆没料到顾客这么大手笔，小小吃惊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些土豪之间的“恩恩怨怨”她实在不懂，还是好好打单子拿钱就好。　　这样想着，她重新点了一支烟坐在电脑前，道：“行。”　　　　男生留住了靠山，对旁边的郑斌挑衅道：“不怕死就继续来吧！”　　郑斌气的横眉竖眼，“你以为老子怕你？你会请代打，老子就不会了吗？”转瞬，他笑的极为谄媚，“老大，加油，看好你哦，输给孙皓这憋孙是小，输给大嫂可就太丢人啦！”　　江远：“…………”　　　　深深的看了旁边的人。　　电脑屏幕上的蓝光映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的小脸格外苍白。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女士香烟，左手敲击键盘空档，右手移动着鼠标，眼看一截烟灰就要掉落在鼠标垫上了，她屈指在烟灰缸上弹了弹，后又送到嘴边吸了一口。　　江远头一次见人把烟吸出一股病态美来。可即便是再好看的人，他依旧受不了烟味捂着鼻子咳嗽了几声。　　灌了半瓶桌上的水，他登陆了自己的账号，对坐在旁边敲击键盘的人道：“加我一下。”　　郑斌俯身在他耳边说，“老大，要不换个机位？还有，用我的账号吧，那憋孙加我了的。”　　连个眼神也懒得给他，江远右手盖着他的脸把他推过去，一动不动的盯着南陆，“想赢的话就闭嘴！你的号我用不顺手。”　　至此，郑斌老老实实呆在边上观战，他总觉得，老大比他想象的还要认真。　　　　江远的确很认真，面子这玩意儿不允许他输给眼前的人。　　更何况她刚刚虽然轻描淡写的分了点眼神给他，但就是因为太过于淡漠，让他觉得更加不能输给她。　　以及，他被无视了一天，总得有个什么特殊的办法让她记住。　　他对自己的游戏操作，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话说在前头，要是我赢了，你今天上午说过的话就自动收回。”江大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又开始纠结这茬了，反正他今天被拒绝很生气就是了。　　摸了摸鼻子，见南陆没任何反应，他伸手压在她要操作的鼠标上。可能是他的动作太过于突然，南陆丝毫没预料到，夹着香烟的手就这么覆在了他手上。　　电光火石间，他收回自己的手。　　手背上还残留着她手上的温度，很凉也很滑。　　心跳如鼓。　　江大爷很庆幸网吧灯光的昏暗，不然他这会红了半边的老脸可就要被人看到了。　　　　清了清嗓子，他切近游戏画面，过程中偷偷打量旁边的人。　　见她风轻云淡一点都不受两分钟前那个意外的干扰，江大爷咬了咬牙。　　南穆那丫头经常念叨的一句话叫啥来着？　　“明明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却偏偏心动总是我一人”？好像差不多就这话吧。　　这什么鬼情况，怎么就他一个人在这紧张的跟个傻逼似的！　　江大爷很不满的哼了声，问边上的郑斌，“你们solo的奖品是什么？”　　从自己电脑上收回目光，郑斌委屈，“1000元。要不是前几天这孙子中途请大嫂代打，我能输吗？！”　　孙皓神气的拿下巴看他，“我凭自己的本事请的代打，你有意见吗？”　　两人说完就吵了起来。　　江远扶额，捏了捏眉心后，头疼的把两人分开，“告诉我今天的奖品是什么后就给我滚出去吵！”　　此言一出，郑斌跟孙皓相视一眼。　　郑斌：“……今天赌什么？”　　孙皓：“你问我我他妈怎么知道？！”　　江远：“……”　　“滚出去打！”　　　　既然他们没定，那就他来好了。　　脑海里全是被某人拒绝被某人冷漠对待的场景，江大爷极其记仇的对某人道：“反正也是我俩之间的solo，就我们自己定好了。”　　“我赢了你就做我女朋友，有意见吗？”　　　　南陆眼角抽了抽，这个江远到底是有多幼稚多无聊。　　她仰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无，聊。”　　江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开始吧！”　　南陆：“……”她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游戏已经开局了。　　算了，她不一定会输。　　　　孙皓见南陆真的没反对，心里很不舒服，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拉着椅子坐到南陆身后，“枳，加油！”　　郑斌也不甘示弱，声音比他更大的吼道：“老大加油！赢了就能娶大嫂啦！”　　　　自动忽略自己身后缺根筋的郑斌，江远瞥了眼孙皓，拧眉。　　从刚才他就一口一个“枳”的挂在嘴边，他除了好奇之余心情也有点不爽。　　他知道“枳”是在叫南陆，这小子怎么搞的，跟她很熟吗？也不看看南陆理他吗！　　这样一想，他有点小得意的牵起了嘴角。　　南陆对谁都很冷漠，这点还是让他很欣慰的，至少不单单是对他自己……　　“操！”　　被南陆打了三分之一血量的江远，急忙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低咒一声，聚精会神的补起兵来。　　　　而南陆也比平时操作要上心很多。从江远补兵状态和刚刚他的走位来看，他的操作应该是在她之上的。　　单子输了，今天一晚上的努力就都泡汤了。　　略焦躁的弹了弹烟灰，见对方回城，她骚扰了一下，也准备回去买装备。看装备的时候，她得空把烟送到嘴边，还没其他动作，就听到身的人猛地一阵咳嗽，好像把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顿了顿，她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从口袋摸了一颗糖丢给了旁边的人。　　　　面前蹦出一颗薄荷味的糖果，江远滞了一瞬，扭头。　　她依旧面色平淡，专注着自己的操作。若不是他刚才眼梢瞄到她掐灭烟后摸糖的动作，他都要以为这糖是从天而降的了。　　心情似乎又好了很多，江远把糖丢进嘴里，瞬间，薄荷味溢满了整个口腔，顿时，他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清爽了不少。　　　　“枳，一定要赢啊！赢了我会出原先的三倍！”眼看着南陆这边被江远压的都快喘不过气了，孙皓情急之下就说了这么一句。　　他知道南陆很缺钱。　　而他不希望她输。　　因为方才那个赌注。　　　　江远明显感觉到，在孙皓开口后，南陆打的更猛了。　　舌尖还萦绕着薄荷味，他舔了舔牙齿，没有去躲她的大招……　　　　十分钟后。　　“卧槽？不应该啊！老大刚刚那波操作你怎么回事啊？！”　　“牛逼！枳你真的太牛了！”　　“刚才那女朋友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南陆起身，调出微信的收款码。　　转账消息到了后，她提着书包出了网吧。　　走到半途，她又折返了回来，正好在网吧门口，碰到了她想见的人。　　　　还在被郑斌在耳边念念叨叨的江远，猛地撞到了人，见是南陆，他微微一怔。　　“找我？”看她一直盯着自己，江远指了指自个的鼻尖。　　南陆点头。　　　　被踹走的郑斌蹲在便利店问口探着脑袋，想听清老大跟大嫂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他离得有点远，除了看到大嫂从兜里掏了什么东西给了老大外，就再也看不清了。　　之后没一会儿，老大就过来了，脸上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笑容。　　　　“大嫂说什么了吗？老大你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面了。”　　把糖剥开丢进嘴里，江远得意的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糖果。　　口味应有尽有。　　郑斌：“？”　　“老大你知道我不爱吃糖的。”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不好驳了老大的面子，伸手去挑。　　等他挑好了后，糖还没拿稳，就被老大一巴掌拍在了手上。　　　　“我就是让你看看，谁让你吃了？”　　郑斌：“？？？”　　“这可是你大嫂给我的，我他妈都舍不得吃，你还惦记上了？”　　郑斌：“……”　　合着半天了，老大就是在炫耀大嫂给他发糖了？就因为这事他高兴成了这样？老大什么时候这么容易满足了？　　　　江远这会才没心情管郑斌想什么，他美滋滋的吃着糖，目送南陆上了公交车后，才把书包甩到肩上，勾着郑斌一起回家。　　他很高兴，不单单是因为这些糖。　　就在几分钟前，她叫了他的名字。　　　　她说：“谢，谢你。江，江，江远。”　　　　这他妈应该是他从小到大听过最动人的情话了。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名字会这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