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韩简正面对电脑屏幕看着什么。“韩总，方才小禾姐给你的材料少了一页，我给您送过来。” 韩简没有回应。林云桑不慌不忙的又说了一遍，“韩总，小禾姐……”韩简忽然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林云桑也不着急，就站在那里等着，就当是锻炼身体好了。 片刻，韩简才忽然开口道：“你过来看。” 她把头凑到电脑旁边，感受到韩简身上的一阵阵暖意和诱人的香水味。而屏幕上头，赫然是白小禾给小男孩做试验的镜头。 林云桑没有惊讶。虽然心理咨询通常都不使用监控，但昨天江助理已经跟她说过，免费心理咨询是有附加条款的。允许录像显然也是条款之一。 “哇哦，原来小禾姐这么专业啊！”林云桑看着白小禾认真工作的样子，忍不住感叹道。 “让你看病人。”韩简看了林云桑一眼。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这个女孩。她穿着不太符合自己气质的职业装，头发懒洋洋的绑在后头。短小的下巴十分减龄，一双大眼睛也忽闪忽闪十分可爱，看上去似乎只有二十几岁。 “咦！这个小男孩很奇怪啊。”林云桑忽然说道。 “怎么奇怪了？”韩简抱着很大的希望，以为她有了什么发现。结果林云桑却摇摇头说道：“嗯，说不好。” 韩简就知道，又是对牛弹琴。看来昨天在车上能提出那么尖锐的问题，不过是灵光一现。他随手把方才白小禾递给自己的材料甩给林云桑，不耐烦说道：“返工重做。” 林云桑好奇的打开材料，念叨道：“小禾姐在报告中说，这个孩子是由于缺乏家人的关注，因此故意穿着奇装异服，以吸引家长的注意。她认为，这是孩子青春期的正常表现，也是叛逆心理的一种。只要家长多加看管就好。” “不用念，我自己会看。”韩简听得烦闷，把手里的另外一份文件撂在桌子上说道。 林云桑见他生气，微微鞠躬笑道：“对不起韩总，耽误您工作啦。我这就去找小禾姐。我会转告她，她的报告不对，这个男孩不是青春期，而是变态。” 韩简喝到嘴里的咖啡呛了一口，他一边擦拭着嘴角，一边问道：“你站住！他怎么就变态了？” 林云桑停住脚步，说道：“他就是变态啊。看上去他是喜欢特立独行，但其实他只是在掩饰他是一个变性人的事实。” “具体说。”韩简道。 林云桑不慌不忙的走回来，指着屏幕说道：“你看他的双腿，并拢斜摆，刘海也比正常男生长。最重要的是，他的家人不管他，可他的指甲却剪的那么平滑，一点淤泥都没有。这根本就不像个男孩子。” 韩简不得不承认，林云桑的细节观察的很到位。可这还远远不够。“这只能说明他很爱干净。” 林云桑继续说道：“那他若有若无的粉色袜边呢？他总是伸手抿头发的细节呢。他还总是盯着小禾姐的蕾丝边裙子看呢。这些都是证据。” 林云桑说完了这些话，才发现韩简正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自己。 正当她以为韩简会批评自己的时候，韩简却忽然笑了。“你说的很对。只不过，他不是变性人，而是异装癖。” “异装癖？”林云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韩简点点头，难得来了兴致。“你所说的变性是病人对自己的性别产生了怀疑。但异装癖并不是。他只是由于青春期性心理发展不健全，而对穿女人的衣服产生了兴趣。” 林云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韩总你确定吗？” 韩简心里一阵恼火。他分析的这么透彻，面前这个小姑娘不夸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还质疑自己的判断。 “想知道什么，自己去学！原原本本的把刚才的对话告诉白小禾。她做的不对，太急于求成了。”一句冰冷的话语被扔了出来。 林云桑满头雾水，刚才还说的起劲，这会怎么又不说了。唉，总裁心，海底针啊。 “张院长刚才给我打电话了。”林云桑刚要走，韩简却又开了口说道。 这下，林云桑才有点害怕。她假传了韩简的圣旨，韩简不会扣自己的工资吧。要是少了一千块，可就少了一个包呢。 韩简看见林云桑躲闪的眼神，以为她害怕，却不知道她只是在心疼自己的包。“谁给你的权利？” 林云桑知道韩简指的是她让院长帮李树修铁网一事。 她圣母心大发，理直气壮说道：“李树是个病人。你可以不治他，但我尽自己的努力，让他的余生过得好一点，有错吗？” 韩简许久不说话，正当林云桑以为他心虚的无话可说时，他忽然把手里的一份文件扔到了林云桑的面前。 林云桑把材料捡起来，只见上面写的是李树的私密档案。大致是说李树当年不仅挪用公款，而且贪污数百万民工工资，甚至导致有些人家破人亡。但是判刑的时候，却因为律师的帮助逃过一劫，只判了几年。 看见林云桑愣在那里，韩简继续说道：“我说过，先做人，后做职业。出去吧。” 林云桑颇有些怅惘。她原本以为韩简势利，不愿意在李树身上浪费时间。而她看不过去，所以才让张院长帮助一二。 虽然修铁网同样不能治好李树，但至少能让他心里的安全感多上一些，余生大约也会舒服很多。可她没有想到的是，从某些方面而言，李树这个人原本就是不值得被同情的。 看来这位总裁，不仅仅只是脾气臭而已。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江助理问道。她坐在韩总办公室门口的半开放式办公室里，时刻守着韩总办公室的动静。 “方才那个案例，小禾姐跟您汇报了没有？韩总重新判断了一下，说是小禾姐出的结果不对。”林云桑并没有说出具体是如何的不对。 她想，尽管是免费病人，可还是要尽量尊重人家的隐私权，能少一些个人知道，就少一双歧视的眼睛。 “她不对？也就是说，你对了？”江助理的眉峰一挑，似有诧色。林云桑赶紧摇摇头，“没有没有，我给出的结果也是错的。” 江助理似乎觉得这才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点点头道：“你们都是新来的，不对才是正常的。你做的很对，这种事先跟我说，不要直接告诉白小禾，以免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 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林云桑有点没明白，转念她才明白江助理的意思。她走了一趟韩总办公室，结果就传出去白小禾评估的结果不对，那么白小禾难免会怀疑是自己搞鬼。 她有些庆幸，幸亏自己出门先碰上了江助理。想到这里，她赶紧把烫手的材料放在了江助理的桌上，又微微鞠了一躬道：“那就谢谢江助理了，多亏您了。” “没事。既然韩总亲自过问了，那么这个病人，你们两个都不用继续接手了。我会派专业的人跟进的。你回去吧。” 回到办公室，林云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工作还真是不容易呢，一不留神就容易得罪人！看来，职场跟校园真的有很大差距。 她抬头看看时钟，这么一折腾，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算起来，这才是林云桑上班的第二天，可她怎么感觉好像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呢。 “咚咚咚。”门外忽然有一个人敲门。 一开门，一个男生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白净的衬衫配上深蓝色的牛仔裤显得十分有活力。“你好，我叫栗橙，叫我橙子就行了。” “额？你姓果吗？”林云桑伸出小手，跟他简单握了握手，有些好奇问道。 栗橙哈哈大笑，“果粒橙？哈哈哈，你真有意思。我姓栗，板栗的栗。”林云桑点点头，“你的名字可真好吃，哦不，是真好听。” 栗橙笑得更加前仰后合，“行了，走吧，吃饭去。” “啊？吃饭？”林云桑问道。栗橙点点头，“我听说来了新人嘛，当然要请你吃饭。” 林云桑很喜欢这个栗橙。在这个氛围严肃的公司里，栗橙就好像一股清流，平白就让你感受到温暖，于是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橙子哥，咱们的月薪到底是多少呀？我来的时候，人事没给我准确数字。”林云桑拿起果汁，一脸财迷问道。 栗橙似乎一点也没有心机，笑着回答道：“看你每个月能做多少病人。有时候，病人会主动给你加小费。所以嘛，基本上最少是九千块，再多就不一定了，年薪三四十万的也大有人在。不过，你还小，别把钱看得太重了。” 林云桑连连点头，“橙子哥，等我发工资了，就请你吃饭，把这顿饭给你补回来。”栗橙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帮我做个病人就行了。正好我最近身体不好，虚的很，要休息休息。” “可是我还不太会心理咨询。要是耽误了病人，可就不好了。”林云桑着急道。栗橙摆摆手，“这个人是老顾客了，不挑！他啊，就是缺个人听他说话，你什么都不用干，光听就行 了。” “可是……”林云桑还要争执，却被栗橙拦道：“好啦好啦，你再推辞，就是不愿意帮你橙子哥的忙。来来来，干杯！明天我让他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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