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漓用收的二十斤笋子到酒楼里去换了一百文铜板,除去给乡亲们的四十文还净赚了六十文钱,而笋子做的菜也在酒楼里大卖,掌柜高兴,秦漓也高兴。 晚间回村儿的时候,她家的小院儿里排了一麻溜儿的人,全是来卖笋子的,见到了她都热情的打招呼,她频频点头,赶紧钻进屋去。 “你可回来了,爹又要称笋子又要给钱的,快来帮帮爹。” “好咧。” 她把轻活儿留给魏花棠,让他数铜板儿,自己来称笋子。 “秦爹,好福气哦,秦漓懂事儿了,瞧这能干的。” “说笑了,哪里有你家丫头强。来,十文钱,拿着。” 一个个拿着铜板对着秦漓都是一阵猛夸,秦漓听的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抬头往排着的队伍瞧,看天黑前称不称的完,结果眼尖儿倒是看见了排在队伍尾巴上的小小身影,她的心跳速度不禁加快了些,手上的活儿也麻利了不少,乡亲夸也开始应了。 她时不时把眼睛瞅向队伍里背着重笋子的身板儿,暗骂:真是个小笨蛋,不知道把背篓放下来歇歇。 琢磨着怎么才能帮着他又不会引起乡亲们的注意,瞧了瞧队伍,前头排着些男子,她便等男子排到面前时热心的去接人家的背篓,大女子姿态淋漓尽致。 虽然看起来热情洋溢,又是接背篓又是抬笋子称重,从始至终没让男子碰着一下重背篓,但秦漓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放在男子身上,甚至身前的男子是谁都不知道,一颗心思全扑在后头的人身上了。 闹哄哄的队伍不知为啥突然就静止了,大家齐刷刷的看着称笋子的地儿,秦漓感觉有些奇怪,但男子力气弱些,挖到的笋子少些也正常吧,不至于都嘲笑人家吧,她心情好便随意安慰了一句:“明天挖到又来哦。” 吴箐箐站在队伍前头,蹙着眉毛,听见后头突然就安静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离秦漓远一些。 昨天晚上听说她家里收笋子,吴家家境虽然是比同村人好上一点儿,但是还不至于放着轻松赚钱活儿不做,于是把闲在家的他叫去干这活儿,原本听见是在秦漓家,他是有些不乐意来的,但是家里人说秦漓白天不在家,在镇上上工,他才来了的,谁知这时候秦漓回家了。 他今天出来挖笋子穿的普普通通,但是脸蛋儿在那儿呢,站在人堆里立马凸显出来,大家伙儿都瞅着他呢。 以前他从来没有离秦漓这么近过,今天一瞧,秦漓还是有模有样,这村里的年轻女子还没个比的上的,看起来精神抖擞,倒是真不错。前些日子听人说秦漓懂事儿又出息了,还在镇上找了工,昨儿又收笋子,家里子女多的人家还有意要去说亲呢。 大家嘴里说着的炙手可热人儿,就算真有了点儿本事,但是对他还不是死皮赖脸,上次被打成那样对他依旧死性不改,瞧这殷勤献的。他面上虽然疏离,但是心头还是得意死了。 李西檬排在队伍后边,背上的笋子把他的肩膀勒得又酸又疼,卸下背篓肩膀估计已经紫红了。但是肩上的疼却被排在他前头的两个中年男子的谈话给掩盖下去了。 “没想到秦漓还是对那吴箐箐死心塌地的,瞧对他的那股劲儿哦,前边称笋子的都没见着她去接背篓。” “哎哟,可惜了,人家吴箐箐的眼光可高着呢。” “秦漓现在都长本事儿了,说不定往后啊,吴箐箐就看上人家呢!” “那怕是之前那一顿闷打把秦漓给打醒了,这下子知道要长本领去腆着吴箐箐呢.......” 两人低声的谈话不断传入李西檬的耳朵里,像夏天嗡嗡的蚊子声一样,让他心闷又气恼,他把脑袋耷拉着,下唇咬得都快出了血也没觉得疼。只觉得又委屈又难过,前些时候秦漓送给他甜滋滋的糖果,现在要是放一颗在嘴里也得变成苦滋滋的,他抓紧打满补丁的衣角,强忍着泪珠子不往下掉。 “李西檬?李西檬!” “该你称笋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被人喊了出来,低着头惊慌失措的跑向秦漓,方才能在队尾看秦漓称笋子的认真模样,现在走近了只能看着她的脚尖,起先的欢喜也空了,现在只想逃的远远的。 秦漓等了两柱香的时间终于把人给等到面前了,激动的接过李西檬的背篓,可比其它男子的沉多了!她真想揉一揉他的肩膀,肯定勒起了红痕。 她光顾着高兴劲儿,并没有发现李西檬有什么不对劲,还是照常把脑袋垂着,不动声色,沉默的像一只温顺的兔子,但今天的小兔子好像浑身在哆嗦。本想问他糖好不好吃,可是魏花棠还站在旁边呢。 “李西檬,你挖的笋子最多了。”她也只有如此夸赞一句。 李西檬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魏爹把铜钱给他,他细细的声音给秦爹道了句谢后背着空背篓赶紧走了。 秦漓不明所以,怎么跟她爹说话也不愿意应她一声。 好不容易把笋子都称完,天已经大黑了,屋外瓢起了小雪粒,打在树叶上发出踏踏踏的声响。 屋里点了盏油灯,往日里舍不得点,所以都在天黑前吃饭,但是今天时候已经晚了,秦爹只好点了油灯,两人在温黄的灯光里吃着晚饭。 “漓儿啊,你是不是还想着吴家那孩子啊?” 秦漓从自个儿的郁闷中抬起头:“爹,你说啥呢!” “你也别不好意思承认,爹都知道,今天儿的事儿当爹看不见呐!”秦爹夹了块萝卜放在秦漓碗里,有鼻子有眼道。 却是把秦漓给说糊涂了: “今天什么事儿啊!” “你给人家吴箐箐接背篓,护的紧成那样,有个眼睛的看不出来啊!非要爹说出来!” “哈?!”秦漓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怎么就没有注意到接的背篓是吴箐箐,光顾着李西檬了,现在也不知咋解释,她干脆闷头刨了两大口饭。 难怪她接了背篓后乡亲们怪里怪气的,她还以为大家是笑吴箐箐挖的笋子少呢,现在可好,自以为聪明帮了李西檬,反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还给自己蒙了层黑,不知道李西檬是咋想的。 她更气闷了。 魏花棠见她不说话,权当她是默认了:“现在乡亲都夸你有本事了,爹知道,你改了很多,要是真想娶吴箐箐啊,爹不反对,咱们攒点银子就去提亲。” “谁要娶他啊!” “瞧,你这孩子嘴还真倔,跟爹还要皮要脸的。”魏花棠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爹,我……” “好了,好了,爹都知道,你不是觉得咱家不如吴箐箐家嘛,心里那坎儿过不去。” 秦漓气结,干脆不辩解了,今天真是兜了一肚子气没地儿撒。三两口刨了饭离开魏花棠的视线,回屋去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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