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色微微转亮时,沈怿心才又慢慢睡过去,云舒轻手轻脚的下了矮榻,拉起帘子遮住了外面的日光,好让姑娘再多睡上一会儿。 哪知一出房门,便看见了姜南在姑娘门前来回转悠,想到昨天自己被拽了一路,云舒顿时没好气道:“你在这做什么?” 姜南见到云舒出来,眼前一亮,讨好的朝她笑了笑,边探着身子朝房里看去边问道:“沈姑娘她醒了吗?” 云舒一把关上房门,动作迅速又轻快,直接阻断了姜南乱晃的视线,脸上扬起一层薄怒道:“你乱看些什么,小心我去告诉你们王爷。” 姜南被云舒唬的一愣,连忙摆手解释道:“我只是想见一见沈姑娘,你别生气,也别去告诉王爷。”因为昨天的事,姜南心里始终有些忐忑不安,所以一大早便在沈怿心的房门前转悠,想着能解释上一两句,替王爷圆过去,也能让自己安心。 “你小些声,姑娘还睡着。”云舒瞪了姜南一眼,把他拉到一边,又问道:“你要见我家姑娘做什么?” 姜南支支吾吾了一通,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云舒撇着嘴又瞪了姜南一眼,转身要走,突然想到姑娘昨日半夜又做了噩梦,于是转身退回来,拦住姜南问道:“船上可有煎药的炉子?” 姜南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云舒便哀叹了一声,抱怨道:“这么大的官船,怎么连个炉子都没有。” “我只是不知道,也许是有的。”姜南急忙插了句,对云舒道:“我帮你去问问。”说完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云舒盯着姜南消失的方向看了看,颇为好奇的嘀咕道:“怎么才一晚不见,就转了性子,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那边姜南满船找炉子和药罐的事自然是进了凌宸的耳里,凌宸并未询问姜南,而是直接去了沈怿心的房间,前世沈怿心的死因便是久病不愈,他这一世几乎是容忍不得沈怿心有任何病痛。 只是沈怿心还未醒来,云舒略有些无措的把凌宸拦在了门外,虽说面前这人是个王爷,但她也不能让凌宸随便出入姑娘的房间。 凌宸并未动怒,转而问云舒:“你家姑娘身子不适?” 云舒摇头,答道:“回王爷,姑娘身子无恙,只是昨夜做了噩梦,奴婢想寻个炉子为姑娘熬一剂药方。” 凌宸点头,“船上有随行的大夫,你要用的东西都可以跟他去讨。” 云舒赶紧谢过凌宸,心下感激不尽,她们此行在船上多有不便,姑娘又不愿她去叨扰旁人,如今有王爷发话,云舒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沈怿心又多睡了好一会儿,醒来时,精神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云舒安了安心,生怕姑娘再梦魇上一回。 梳洗更衣完毕,沈怿心用了些小食,刚刚搁下筷箸,外面就传来了叩门声,云舒去开门,却发现并不认识来人,一问才知,原来此人便是凌宸口中的那个随行的大夫。 也不知凌宸是如何吩咐的,那大夫看起来略有些局促,不过好在没有认错了沈怿心与云舒的身份,对沈怿心行了个礼解释道:“王爷命小人过来给姑娘请脉。” 沈怿心一时不明所以,赶紧起身略略扶了一把,软声慢语道:“有劳大夫前来,只是我身子无恙,大夫请回吧。”心想着是不是这大夫弄错了,凌宸好好的为何要派人来给她请脉。 “姑娘昨日半夜可不就梦魇了,便让大夫瞧一瞧吧,奴婢也好安心。”云舒利落的拾掇好木桌,给那大夫倒了杯清茶,她原本只想着能讨个煎药的炉子便满足了,没想到王爷还特地让大夫来瞧一瞧姑娘。 沈怿心淡淡扫了云舒一眼,没说话,见那大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得把手腕伸了过去。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那大夫终于细细查探完了。 “我家姑娘身子如何?”云舒问得颇为小心翼翼。 那大夫点点头,对沈怿心道:“姑娘身子无恙,小人先去向王爷复命了。”说完留下云舒要的东西后,便起身离开了。 沈怿心等那大夫出了房间,才望向云舒问道:“王爷为何要派大夫来给我请脉?” 云舒解释道:“因为姑娘昨儿半夜梦魇,奴婢今早便想寻个小炉子给姑娘熬一剂安神的药方,奴婢也不知这事如何传到了王爷的耳中,王爷便跟奴婢说了船上有随行的大夫,奴婢猜王爷让那大夫来给姑娘请脉,多少也只是让姑娘安心。” 沈怿心嗯了一声,只觉凌宸对她的事太过于上心了些,实在不妙。 因着这个原因,接下来,一连数日,沈怿心都刻意避开了凌宸,白日里也几乎不出房间,好在从延津到淮南一路上所费的时日并不算多,十日有余,便到了。 船在渡口处停靠,云舒扶着沈怿心从甲板上经过,还未下船,便听见岸上有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花谣原本在岸上百无聊赖的等着,只有船只停靠或是经过的时候才会抬头看一眼,这会儿正巧看见沈怿心的身影,连忙远远呼了一声,“怿心!” 沈怿心抬头,看见是花谣,脸上瞬间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意,一侧的凌宸登时沉了脸,他记忆中从未见沈怿心如此笑过。 寒笠摸了下鼻尖,不动声色的跟在凌宸身后,只有姜南壮着胆子偷摸的打量了一番凌宸的脸色。 沈怿心见到花谣的瞬间几乎要喜极而泣了,下船的心过于迫切,以至于完全无视了凌宸的存在,直到凌宸开口问她,沈怿心才惊觉自己险些失了礼数。 “岸上是何人?” “回王爷,是臣女的表哥,花谣。”沈怿心此刻一心想早些下船,全然没有注意到凌宸的神情。 “原来是泉霖山庄的大公子,本王倒是想见一见。”凌宸自然是听说过花谣的名字,只是不曾见过面,他依稀记得前世里这位花家的长子好似就在这一年出了意外。 花谣在岸边等着,沈怿心刚刚下了船,就被花谣一手接了过去,稳稳的迈入地上,花谣笑道:“我远远便瞧着一人像妹妹,果真没有看错,一年不见妹妹出落的愈发漂亮了。” 沈怿心抿了下嘴,耳根处飞红了一片,一双眼睛在花谣身上来来回回打了好几个转,最后才轻轻唤了一声,“表哥。” 眼见着凌宸脸色越发不对,寒笠捏着拳头靠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花谣这才想起自己还未谢过送沈怿心来淮南的人,于是连忙对凌宸拱手道:“有劳这位大人送家妹至此,花某感激不尽,不知大人官拜何职,花某来日必当亲自登门致谢。” 沈怿心暗道了声不妙,站在花谣身后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道:“表哥,这位是晋王。” 花谣神色一滞,颇有些尴尬,不过也只是瞬间,而后飞快道:“王爷贵安,花某失礼,还请王爷见谅。” 凌宸不轻不重嗯了一声,并未多说,只是看了一眼沈怿心,转身上了一辆等候多时的马车。 花谣和沈怿心同时松了一口气,两人相视笑了一番,往码头外走去。 沈怿心问花谣道:“表哥怎么会在这儿?”此处虽已是淮南,但离泉霖山庄还有一段不近的旱路要走,花谣怎么会等在这儿迎自己了,往常里,这一路都是方伯陪着的。 “方伯来了急信,说是咱们的船被人凿穿了,母亲连日来不住担心,总是催促我来接你。”花谣笑了笑,“你瞧我算准了时日,不早不晚,果然等到了妹妹。” 沈怿心听花谣说得有趣,弯了弯眉眼,又见他提到了母亲,便问道:“舅舅舅母近来可好?” “自是好得很,等你见了便知道了。”花谣轻快的答了一句,转眼瞥见跟在后面不远处的方伯,想起方才在凌宸面前失了礼,不觉有些抱怨道:“这方伯也真是,只与我说你们一行坐了官船前来,居然并未告诉我,船上还有位王爷。” 沈怿心为方伯申辩道:“你可不能怪方伯,我们也是上了船后才知道晋王也在船上的,方伯急着写信与你,何来面面俱到。” 花谣嗯了一声,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又问沈怿心道:“晋王不好好待在皇都,来淮南做什么?”他对这个王爷多少有些耳闻,不过也仅仅是耳闻罢了,朝中的事,他一向不怎么感兴趣。 沈怿心摇头,她也不知道凌宸为何要来淮南,不过王爷亲临,想必不是什么小事。 两人一路说着话到了正道上,路边停着一辆颇为宽敞的马车,车帘上绣了一朵繁复的牡丹,煞是好看,花谣先把沈怿心扶上马车,随后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他与沈怿心一年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不远处,凌宸看着沈怿心和花谣同上了一辆马车,陡然放下了车帘,道了一声,“走。” 车外的姜南身形一抖,赶紧驱车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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