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尘土飞扬,车子开的很快,我伸手打开电台,稀释一下燥热的天里,浆糊一样的天气,一条插播的新闻钻进耳朵里,“本台报道,根据游客举报,在雅丹魔鬼城境内,发现一具无名男尸,尸体已高度腐化,身份至今未明,正在等待警方进一步确认,本台记者报道。”    听到这条新闻我的脑子“嗡”地一下,瞌睡虫马上就被赶跑了,几个关键词在脑海里转着,“男尸”,“腐化”,“身份未明”,每一个字都触目惊心。    李鄂看了我一眼,伸过手就把电台关了,声音漫不经心道:“困了就好好睡一觉。”    此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预感在我心里时有时无的,雅丹,会不会...    李鄂转过身来,空出一只手来拍了拍我的头,“不要乱想。”    他降下一点车窗,外面的空气很干燥,就像黄色的沙砾扑哧扑哧地吹在脸上,我看着西斜的太阳,心里不是滋味。    由市区驶向郊区大概花了三四个小时,幸亏路好走,六点钟就到了古墩客栈门外,一下车,我就迫不及待地奔往柜台,想去问个清楚。    客栈里没什么人,柜台坐着昏昏欲睡的大爷,手里晃着一把蒲扇,用来赶飞虫。    我走过去,靠在柜台边,故意扣了扣桌子,“大爷,醒醒。”    大爷头往前倒了倒,惊醒过来,浑浊的眼睛眯起来,仔细看了看我的脸,才一脸反应过来的样子:“诶哟,小姑娘,这几天都没看到你啊,干嘛去了。”    我摸摸鼻子,“这几天出去了玩去了,这么多好玩的地方,不到出去看看多无趣啊。”    大爷赞许地点点头,“也是,年轻人么,是应该到处去看看。”    我东拉西扯的,试图把话题引到正轨上去,“那不是最近想给您买点好的,想来想去,还是这个最实在。”    我掏出放在包里的钞票,叠好放在大爷面前,“您尽管拿着,别客气。”    大爷脸上褶子皱起来,都有些美滋滋的味道,他捞过那一叠钞票,低下头细细数了起来,嘴边不忘叨叨。    “小姑娘有点意思,有什么话,直说,看看有什么你大爷能帮到你的。”    我笑了笑,直接说明来意,“之前几天,我在您这见过五个人,高矮胖瘦...”我一边说,一边仔细注意大爷脸上的表情,果不其然,说到那五个人的时候,大爷脸色变了变。    “那几个人,还住在这吗?”大爷捋一捋泛白的胡须,点了点头。    “在是在,不过...”    大爷说话说一半,卖关子,我急急催促他道:“不过什么。”    他的眼睛提溜转转,环顾了一下周围,才凑过来压低声音道:“这几位,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啊。”    “怎么说?”我问他。    “你大爷啊,虽说没读过几年书,但是这人啊,可见得比你吃的饭粒还多呢。”    我恭维道:“是是是,看人还是您看的准。”    大爷摇了摇蒲扇,一脸得瑟,说道:“小姑娘,我劝你啊,不知根不知底的,少去招惹。”    我搪塞道:“大爷说的是,那我先上楼去,累了,休息休息。”    “好,谢谢您啊,大爷。”    大爷一阵笑,“客气客气。”    晚饭吃了敦煌八大怪之一的驴肉黄面,味道确实不错,正宗地道,是大沙漠里的美味,有机会来敦煌的话,一定要来尝一尝。    饭后我一直坐在楼下,一来是为了完成实验室的论文,之前在医院里因为眼睛就一直拖了很久,直到现在空下来,争取早点把六千字的论文写完,二来呢,是守株待兔,为了“偶遇”那几个来历不明的人,把之前那件事情问问清楚。    一直写到了八点钟,论文很难写,艰难晦涩,只写了一千字就不再动笔了,我关掉文档,打开浏览器,登陆微博。    拉到特别关注那一栏,是西北的微博,他最后的博客还是停留在那一天,没有再更新过,我用鼠标点了那个搜索,想了想,把“沈青”这两个字打进去,按了确认键。    加载的圆圈转了好一会儿,只跳出来一条微博,是西北@了一个叫做“沈一青”的人,下面是一个原创视频,我打开那个视频,却显示已经被删除。    我点进那个叫做“沈一青”的微博,里面只有寥寥数条博客。    2014年8月3号    “爸妈又吵架了,心烦。”    2016年11月18号    “即使很想家,但还是愿意留在这里,敦煌就是浪子的天堂。”    2017年8月1号    “想你了。”    三条微博,相册里没有照片,简介里也没有什么东西。    曾经留过敦煌,这个沈一青,肯定就是大爷口中那个沈青!    沈青在消失之后还发过一条微博---“想你了”。    到底为什么,原本处在热恋期的两个人,一个失踪,一个毁容,到底遭遇了什么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我想了想,翻出手机通讯录,打给一个人。    响了三声之后电话被接起。    “喂?”    “葛涛,是我。”    “许桀?”    “对,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有件事想请你帮我个忙。”    “好办,尽管说,什么事情?”    我直切主题,把事情大概和他讲了一下。    “查这个人的ip地址?”    “对,最近一条微博,查出她在哪,越快越好。”    “行,有消息了给你回话。”    “好,谢谢。”    葛涛是我大学的同学,别的系学电脑的,十分在行,之前同学会留过联系方式,没想到这次真的派上了用场。    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这个沈青,找到她,应该就能找到真相。    挂掉葛涛的电话之后,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我看了看屏幕,是苏荷。    我接起来,“喂,苏荷?”    对面没有说话,只有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她哭得很伤心,最近和苏荷一共就打过两通电话,每次她都在哭。    “怎么了?苏荷,你先别哭,说话。”    “小桀...西北他...死了。”    这的路线我不熟悉,按照苏荷给我的地址,我打开手机导着地图,我心里很着急,希望车开快点,再快点,有两次险些撞到护栏外面去,到了苏荷给的地址,我一下车,心里一阵狂跳,看到五个字,法医鉴证科。    我跌跌撞撞,一路小跑到二层,看到了带着口罩的法医,警察,还有,还有几乎哭晕在角落的苏荷。    我走到她面前,想问问清楚她说的什么意思,西北怎么了,怎么会。    她一看到我,哭得更凶了,一味地哭,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走过去一个警察,我拉住他,“警官,我是来认领尸体的。”    那个警察点点头,摆摆手,“你先去登记,登记好了我带你去殓尸房。”    我让苏荷在那等我,然后跟着警察进行登记,签字,去殓尸房。    打开门,只有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停在那里,白惨惨的灯照在遮尸布上,衬托出一种阴测测的气氛,我突然抖了抖,心里一阵寒意。    我跟在警察后面,看着他把遮尸布掀开一个角,我只看了一眼,就没有胆量再看下去。    在西北这个时节的高温和风沙的作用下,尸体高度腐化,脸部不仅看不出什么特征,还严重内陷,散发出一阵阵恶臭,我捂着鼻子,不禁闭了闭眼,咽下心头的一阵恶心,太惨了。    “死者男性,年龄在25岁到28岁上下,死亡时间在20至30天,在距离燕丹魔鬼城入口处二十公里处被发现,死因还在确认当中,已经做过相关DNA鉴定,大概两到三天出结果。”    警察出示了一个白色透明袋子,里面装着一只手表,“这只手表是在死者身上发现的。”    这个手表我很熟悉,除了洗澡睡觉,西北几乎无时无刻不把它带在身上,这个是他姥姥给他买的最后一样东西,他一直很宝贝,即使用了很多年,很久,也不舍得扔掉。    我接过那个透明袋子,眼泪渐渐在眼眶里打转,脑海里都是那张高度腐烂的脸,后背一阵阵冷汗,我咽了咽口水,警察问我,“请问你是死者家属还是朋友,能确认吗?”    我摇摇头,即使表是同一个表,心里还是有一丝侥幸,“警官,我现在还不能确认这位是不是我的朋友,我现在想办法去找到我朋友的DNA,有消息再通知你好吗。”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