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宝玉问道：“你还记不记的前些日子，有婆子被赶出去？这件事府里人大多都不怎么知情，还是我让人偷偷的打听的呢？你可知道？”　　　　凤姐听宝玉问起这个，倒是没有一丝惊讶，笑着道：“你说的那人，不会就是你屋里的晴雯吧？”　　　　这下却轮到宝玉吃了一大惊，“这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只告诉了晴雯一个，你却是从哪儿得知的？”　　　　“这你却问对人了。那天恰好是我带着下人把那些聚赌的婆子抓起来的。本来是四周全部戒严，不准一个人进来的。只是却发现了有人偷偷靠近前来，倒是惊动了一大批人。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她。我想着你屋里的那些丫头，就只有袭人、晴雯、麝月算是你信得过的了。而袭人、麝月的性子依我看也绝对干不出这等事情，所以说除了晴雯还会有谁呢？”　　　　宝玉听到这儿方才松了一口气，本来以为是晴雯被人发现了，没想到这纯属于凤姐的猜测之词，“好姐姐，你吓死我了呢。我还以为是晴雯被人发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知道，以前她说话到处得罪人，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呢。万一被有心人说了出去，只怕她在这府中也不长了。还请姐姐千万别跟别人说起，就算是照顾我了。”　　　　凤姐道：“我又不是那种到处闲打牙的人，要是说，早就说了，还等这一会呢？我也知道你的来意了。你可是想问，撵那些聚赌的婆子们出去这事是不是我做的？”　　　　宝玉道：“正是。我还疑惑呢。之前我们讨论起这事，还顾前顾后，不能放手去干呢。怎么刚刚说完这不行之后，突然就行了呢？这我就不明白了。”　　　　凤姐笑道：“这事虽说是我在人前做的，但是总的安排却不是我。充其量我也就是个替人跑腿儿的罢了。若说起真正的背后主使来，还是太太主持着呢。”　　　　“太太？太太怎么会知道这事？我可从来没对太太说起这事。”宝玉狐疑的瞄了凤姐一眼。　　　　“你可别来看我。这事也不是我告诉太太的。所以说，这事奇就奇在这上面了。明明是咱俩商量的事，怎么太太就知道了。你可仔细想想，你真的没告诉过第二个人？”　　　　宝玉听了凤姐这一番言语，倒是也有些怀疑自己了，“若说起第二个人，那肯定就是晴雯了。我曾经跟晴雯商量起这事来着。只是你可别想了，就晴雯来说绝对是不可能去告诉太太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那袭人呢？麝月？总归可能你跟晴雯说话的时候被她们听见了，然后再去告诉了太太，也未可知。”　　　　宝玉听凤姐这么一说，到觉得有这个可能，只是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袭人、麝月应该是不可能的。她们之前根本就没单独见过太太。”　　　　话刚说到这里，宝玉不由得又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今儿个早晨袭人还单独的去见过太太呢。这下可是证据确凿了，难不成这事儿真是袭人透露出去的不成？可是问题又来了，可是这是袭人第几次单独的去见太太呢？若是说他跟晴雯商量要把婆子撵出去的时候就开始了，那也是不太可能，毕竟那个时候还是晴雯一力承包，别的丫鬟若是没有太太的吩咐，根本就没机会单独的跑去太太那里说三道四。袭人显然是不可能了。至于麝月，那更是不可能，就算在原著中也没说起过有单独见太太的情形。宝玉还在思索呢。却被凤姐打断了，“在想些什么呢。可是有了什么门道不成？”　　　　宝玉见凤姐问他，只是摇了摇头，“虽说有了一些思路，但是还是没理出个头绪来。我也不知道会是谁做的。”　　　　凤姐叹了一口气，道：“就说你是大家公子，虽说也常常出去见些大世面，可是这后宅之内的见识还是少了许多。还比不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们呢。你不知道，凡是当家的奶奶太太们，哪一个不在各个房中安插自己亲信的丫头，好把主子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的。更何况你是太太的亲儿子呢。虽说太太近年来不当家了，但是太太当家的时候怕是没少在你房中安插丫鬟，你只是不知罢了。所以你有什么事情，太太是无一不晓的，就只有你蒙在鼓里。”　　　　宝玉听了这话，正是醍醐灌顶一般，仿佛真正的大彻大悟了似的，“若说这样，那真是有的。怪不得我屋里说什么话，太太都能知道呢，原来是有这个缘故。真是可恨这些丫鬟，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凤姐纳闷道：“我却是不知，怎么就害死了人，这可是奇了。你倒说给我听听。”　　　　宝玉听凤姐问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之间却把红楼梦后文给提前说了，怪不得凤姐不知。于是讪笑道：“我这也是随口一说，之前听的什么戏文，不都是这样讲的吗。后宫之中这个妃子在那个妃子之间安插眼线，然后报告对方的一举一动。对方有什么把柄她都知道，然后在找个时机把对方一举拿下，我也都是从戏文里知道的。”　　　　凤姐道：“我可没什么闲心跟你扯什么戏文。你只要知道，凡是被派做眼线的丫头，大都是相貌平平，不怎么重要的，说不准就是一个打扫的、烧水的丫头，她平常出现在你周围，你也不是很注意她。然后你说了些什么话，就都让她听见了。所以说，以后见了这种不起眼的丫头一定要注意，跟人商量事情的时候一定要仔细看看周围才行。”　　　　宝玉笑道：“多谢姐姐提醒了，宝玉受教了。”说着起身向凤姐行了一个大礼。凤姐也连忙起身去扶他，“咱们姐妹之间还行这些什么礼不礼的。只要之间相互扶持就好了。”宝玉连忙点头称是。就在两人还想要继续说几句的时候，突然平儿进来了，说是老太太屋里的姑娘找凤姐呢。　　　　凤姐道：“我知道了，你再跟她说宝玉也在我这里呢。待会儿我跟他一起去见老太太，不用她再去找了。”平儿答应着下去了。凤姐待平儿出去之后，又略微收拾了一番，这才携了宝玉，二人一同来至上房。　　　　到上房之后，只见贾母和王夫人众姐妹在商量着给史湘云还席。宝玉因说：“我有个主意，明日也没有外客。吃的东西也别定了样数，依我说，谁素日爱吃的，拣样儿做几样。也不必按桌席，每人跟前摆一张高几，每人爱吃的东西一两样，再一个什锦攒心盒子，自斟壶，岂不别致？”　　　　贾母听了，说：“很是。”因命厨房，“明日就拣我们爱吃的几样做了，按着人数，再装了盒子来，早饭也摆在园里吃。”这下计议方定，贾母又说要早些休息，众人因此也都各自散去了。　　　　宝玉因想着要送黛玉簪子一事，因此趁着众人要走的时候，悄悄的扯了扯黛玉，示意她留步。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对黛玉道：“我们也走罢。”　　　　黛玉轻哼了一声，“恩。”两人方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到了院中，只见月色如洗，天边星光点点，宝玉一会望望天，一会望望黛玉，只觉得两处都美，不过他还是望着黛玉的时侯多些。　　　　黛玉轻笑道：“看今晚月色，倒真有些像苏子瞻说的那样，明月如霜，好风如水了。此情此景，正该赏风赏月，看我做些什么？平日里见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宝玉挠挠头，笑了笑：“风月无边，确实是美。不过依我看来，你比天边月色还要更加美些。”　　　　黛玉嗔了宝玉一眼，眼角却含情含笑，真是把宝玉整个的心都给迷住了。以他活了两辈子的经验来说，他从来没见过像黛玉这般的女子。只觉得，若是这一生不能够跟黛玉长相厮守的话，那活着还有些什么意思呢。想起这些，于是便从袖中掏出那根木簪来，递给黛玉，又痴痴的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说道：“木石前世盟，今生不负卿。”　　　　黛玉接过来那跟簪子，在月色下仔细把玩了一会，突然听宝玉说了这一句，下意识的便道：“错了韵了。”然后却才真正意识到宝玉这话的含意，却把脸给羞红了。只是低头不睬他，抽身便走了。　　　　宝玉见她要走，急忙扯住她，道：“好端端的，怎么这就要走？可是我又说错了话不成？”　　　　黛玉回头道：“你的意思我已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天色也晚了，紫鹃该等着我回去了。”说着趁宝玉不注意，一下子挣脱开来，急步走了。却只剩下宝玉一人留在原地，还呆呆的望着她的身影。　　　　却说宝玉正在那边发呆呢，正好一个人一下子蹦到了他面前，倒是吓了宝玉一大跳。不知来者何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