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佳蕙刚要回答的时候,突然外面有人敲门进来,宝玉一看,却是袭人。心里不由得就想起了袭人去王夫人屋里的事情,因此脸色并不是很好。不过袭人也从来不知宝玉对她会有这么大的防备,因此见他面色不好只当是别人或许做了什么事惹到了他,并没有往自己身上想。    宝玉见她进来,问她道:“你进来做什么?”袭人回道:“我刚刚回来,听外面的小丫头说是二爷找我,所以我才进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宝玉这才想起自己的确有事要找她来着,便道:“今天中午我要出去请人吃饭,需要几两银子,恰好你不在。既然你回来了,就拿些银子给我,顺便把账记下来。”    袭人问道:“大概要用多少银子?”宝玉对到外面吃饭花多少银子也不是很了解,但总归带的多些是没错的。因此道:“就拿十两银子吧。若是多了再说。”袭人答应着下去了。宝玉见袭人已走,于是向佳蕙道:“现在你可以继续说了。”    佳蕙回道:“我对芸二爷也不是特别熟悉,只是见过几次,不过他跟小红姐姐要好,小红姐姐是个好人,想必芸二爷也应该不差。二爷见了就知道了。”    宝玉听到这儿,心中顿时燃起了浓浓的八卦之心,于是笑问道:“你说贾芸和小红关系要好,可知他们好到了什么地步了?”    佳蕙听宝玉这般问她,便知自己前面有些失言。本来在这个社会上,随随便便说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要好的话,会毁了这个女子的名节的。也是宝玉平日的为人不错,再加上问她的时候她没注意,这才一不留神说漏嘴了。因此听宝玉继续问她,佳蕙连忙摇头道:“好二爷,你就当我前面说的话是胡吣罢,我也是无心之失。若是这话让别人知道了,那真的就是我连累了小红姐姐了。”    宝玉知道她担心什么,连忙劝慰她道:“你别慌张,平日里你也知道我的为人,并不说三道四的。更何况这是关系到别人名节的大事,你只是放心,你刚刚说的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起的。在这里我也起个誓。若是让我把今日这话告诉别人,便叫我在此地,立马化成灰,随风散了如何?”    佳蕙一听宝玉起誓,连忙摆手道:“二爷这话却是严重了,本来是我的过失,不小心说了出来,却连累二爷赌咒发誓,这算的什么。况且二爷的为人府中又有何人不知?最是疼惜我们这些丫鬟的了。所以二爷虽然知道,也必定不会告诉他人的。二爷若是想知道芸二爷和小红姐姐的事,问我是对了。只是我也不能把具体的事情告诉,只能说现在他们还没在一起罢了。”    宝玉听这么说,笑道:“其实他们之间的事我是略有耳闻的,只是今天恰好见了你,所以向你证实一下罢了。你放心,依我看,他们之间是必成的。只不过要再等些日子罢了。不过,却说说你,你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佳蕙叹了口气道:“还能有什么呢?不过是将来配一个小厮罢了,能有什么打算呢?”宝玉听了这话感觉她有些低落,忙安慰她道:“千万别这么想,世事难料。你现在读了书,识了字,哪能还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的就嫁人呢,否则这书岂不是白读了。我平日也看一些占卜面相之学,我现在瞧你的面相,将来绝对是出人头地,不会居为人后了。”    佳蕙倒是笑了起来,“二爷这话却是哄我呢,我岂有不知的。只是多谢二爷这番好意。我是心领了的。”    宝玉笑了笑并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随便的翻翻书。不一会儿,袭人便把银子送过来了。宝玉袖了银子,看了看时间,虽说还不到午时,但是总归早些时候是不错的。因此先去书房收拾了些东西,带了茗烟一个,便去了瑞云楼。    大街上,人来人往,不愧是京都盛地,天子脚下,茗烟在一旁护着宝玉,避免来往的行人冲撞了他,一面抱怨道:“二爷干嘛非要在外面请人吃饭,依我说请他到家里坐坐也就是了。外面人来人往的,少不得要冲撞了去。要是让人知道了,又说我不中用呢。”    宝玉随手给了他一下子,道:“就你娇贵呢。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又是京城地界儿,说不得你现在随便碰到的一个人就是什么王侯公子呢。人家都不怕,我怕些什么。依我说,平日里就该到处多走动走动,见识见识外面的情形。若是一直待在深宅大院里,闭门死读书,那还真成了一个废物点心了呢。”    茗烟摸了摸脑门,笑着道:“还是二爷有见识,只不过我也是怕二爷受了外面这些人的浊气。万一真有什么不好的,岂不是糟了。所以才来劝劝。二爷既是高兴,那我就不说了。只是安心护着二爷罢了。”    宝玉刚刚虽然说了他两句,其实只是把他当同龄人一样看待,有什么就说什么,并没什么主子奴才的想法。而听茗烟刚才这一番话,倒是有些刻意伏低做小了。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仿佛无形之间拉的更加大了。宝玉感受到了这层,立马便觉得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走,也不理后边的茗烟。    大概是走的急了,再加上街上人群涌动,宝玉一个不小心便撞上了前方的一个行人。刚要开口说抱歉,只听那人身旁的一个小厮喝道:“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冲撞了我们公子。敢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这时茗烟也正好追上前来,恰好就看见这人冲着宝玉在喊些什么。恍惚中也听明白了两句。想着要维护宝玉,立马冲上前来,不分青红皂白的骂道:“你这人满口胡吣些什么。我们爷岂是容易欺负的。说不准是你们不长眼冲撞了我们,还来讹人呢。莫不是你看我们主子孤身一人,便觉得好欺负了不成。只是没想到你们没看见你身旁的茗大爷,也敢来随便欺负人。”    宝玉一看茗烟又要逞威风了,虽然心知是为他好。但这里可不是贾府的家学,整个学堂属他最大,就算是逞些威风也不会怎么样。这里可是大街上,谁知道面前的这位主儿是什么来头。若是真惹到了什么皇亲国戚,别说是茗烟了,就连他自己也少不了要吃些苦头。因此连忙把茗烟往后一拉,喝他道:“你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来骂人。这事确实是我的不是,走路没仔细看,却撞到了人家。你骂人之前却要弄明白了。那个不长眼的家伙,说的正是你主子我。”    宝玉说完这话,倒是旁边被撞的那人忍不住笑了,道:“你家这位奴才,骂人倒骂到主子头上了,可是有意思了。看你主子回去怎么罚你。”    茗烟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只是听到别人这样说他,忍不住又回了句嘴,“再怎么罚也不关您事。”    宝玉听了又敲了他一下,“刚刚还说呢,现在又开始了。明明是我们的不对,怎么就你这么多话呢?”说着弯腰赔了个不是,道:“刚刚真是对不住了。抱歉,抱歉。”又扯了扯茗烟,“快来给人家赔不是。刚刚还说了那么多骂人的话呢。”茗烟这才走上前来,跪下给磕了一个头,这才算是赔了不是。    索性那位公子也不是斤斤计较之辈,见宝玉他们都已经赔了不是,哈哈一笑算是过去了。这事方才算完。    好容易到了瑞云楼,已经接近午时了。宝玉叫了一个雅间,嘱咐那小二道:“有一个叫贾芸的客人来,你就领他到我屋里去。”说着便打赏了他一钱银子。那小二得了银子,不住的点头答应道:“这位爷放心,一旦那人来了。我保证把他领到您那儿去。”    宝玉带着茗烟先上了二楼,不过多时,那小二果真领了贾芸进来。贾芸一见宝玉便上来请安。宝玉连忙招呼他坐,连声道,不必多礼。复问他:“想吃些什么?可向小二说。”    贾芸忙摆手道:“还是叔叔做主,做侄儿的只是无大无小,从公于迈罢了。”宝玉听了这话,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便转身对旁边的小二道:“那就把你们店里的好菜端四样上来,好酒烫上一壶,至于时令果碟等吃罢饭再端上来几碟罢了。”那小二答应着下去了。宝玉又从袖中掏了五钱银子来递给茗烟,“你拿了这钱下去吃饭罢。等我叫你的时候你再上来。”茗烟接了银子,也告退下去了。    一时间屋里外人都已经出去了,只剩下宝玉和贾芸两个。他们两人眼观鼻,鼻观心的坐了一大会儿,谁也不先开口,一时间气氛倒是有些尴尬。宝玉不开口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贾芸不开口是因为他辈分低不方便先开口。宝玉大概是想到了这一层,纵然没话也要找些话出来,恰好想起了贾芸一开始说的那句,于是问他道:“刚刚你说无大无小,从公于迈,可也读过诗经不成?”    贾芸笑道:“我哪里就读过那些书了。整天忙着跑生活尚且不易,怎能还有闲工夫读书?不过是前些天跟别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席间有个人说的,我便记了下来。也算是附庸风雅罢了。要是真让我自己说几句出来,我却是不能的。”    宝玉笑道:“就算是别人说的,自己能拿来用,那也是自己的了。若是真个追究下去,恐怕连席间的那人也不能说是自己的呢。这还要追踪到古人身上去了呢。”贾芸笑着称是。    宝玉又向贾芸赔礼道:“前些日子实在是对不住,明明约了你到书房去,却把你给忘了。所以今天特意请你过来吃饭,算是我陪个不是。”说着又从袖中掏出来一把折扇,递给他道:“这扇子是之前家父给我的。我也一直没用。虽说现在天气已渐转凉,怕是不怎么能用到了。只是可以留下做个纪念,待来年的时候一样可以用着。”    贾芸连忙摆手推辞道:“叔叔请侄儿吃饭,这已经是不敢当了。哪里还敢受礼,岂不更是有愧了。还请叔叔收回。”    宝玉也不管他说些什么,愣是把扇子塞到他怀里,道:“前些日子你还送了我两盆白海棠呢。这也是奇种了。怕是费了你不少心思。一把扇子而已,总归还是我占便宜了呢。你若是再不收下,感觉你是觉得这礼物有些轻贱了。”    贾芸听了这话,哪还敢继续推辞,只有把扇子接了过来,嘴里念道:“那侄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恰好此时,菜品都已经上齐。宝玉让着贾芸吃菜,念着:“这菜看起来不错,你先尝尝。”  贾芸也替宝玉斟酒,二人便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宝玉虽然酒量怎么样,但总归古代的酒度数较低,喝上几杯也不易醉人。喝着喝着,两人的感情却是越发好了。席间的交谈也变得随意起来。倒是没了那种叔叔侄儿的拘束,更像是两个好友之间的往来。    宝玉见气氛已经活跃的差不多了,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件事要麻烦贾芸来着,于是开口道:“芸哥儿,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是今天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却是一定要讲不可了。”    贾芸笑道:“二叔有什么话但讲无妨,若是需要侄儿的话,侄儿一定尽力而为。”    却不知宝玉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不当讲的话,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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