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就宿在那间小客栈中。地处穷乡僻壤,那客栈自然是狭小肮脏,阴冷潮湿。盖着粗被棉枕,想着房间里很可能会有老鼠,我这已经过惯富贵生活的人,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中,我不禁心潮起伏,思绪万千。回忆起在瓦岗寨度过的几日,虽然看似平静,其实却是凶险万分。在我与那王伯当的这场不见血光的较量中,一句话说错,一步走错都可能引起祸端。不过,我却根本没想到,最终使得我成功逃脱魔窟的,并不是我那自以为是的智谋与勇气,而是我不经意间对他人的一点小小恩情。看来人真得时时积德行善啊。  现在的我,却不知该何去何从?想我失踪多日,那李渊和李世民等人居然没有去瓦岗要人,倒也真是奇怪。虽说我和李世民之间的感情薄得如一张纸,但是我好歹也是他们李家的媳妇,如若我被俘虏的消息传扬出去,唐国公府的颜面何存?因此我推测,如果他们发现了我的失踪,绝对会折回瓦岗的。没准他们此刻就在返回的路上也说不定。不过我一个身无武功的弱女子,究竟要到何处去找寻他们,却也真让我头疼。  怀着重重心事,我好歹是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谁知第二天起来,我却感到头痛脑热,心烦意乱,胸口更是闷得难受,想挣扎下地,却一阵头晕脚软,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咳嗽起来。我心下一惊,想我与那王伯当在一起日久,莫非被他传染上了急性肺炎?想是在山上的时候,我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因此还未觉察到身体的不适。此刻脱离了险境,心情一松,昨夜又受了风寒,这病就一下子发作了起来。想到此处,心中一阵焦躁与恐惧。想我无依无靠,若当真病死在这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越是这样想着,咳嗽得越是厉害,一直咳到喘不过气来,虚弱地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悠悠转醒。此刻似乎已是傍晚,我的病非但一点不见好,反而更加严重。我只感到胸口依旧闷得难受,头痛欲裂,口中十分干渴,咳嗽连连,而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想我到了古代虽然曾经病过一场,但那时我身在李府,身旁不乏丫头婆子的伺候,何以会像现在这样凄惨?若我当真病死在这不知名的小客栈,那李世民等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是如何死的。一想到此处,多日未曾流下的泪水,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可能是我剧烈的咳嗽声引来了店伙,他一推门进来,看见我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也自然是害怕,远远地站着不敢过来。我喘息着说:“劳驾......请您.......帮我请个大夫可好?”那店伙踌躇道:“我们方圆几百里就一家大夫,还在离此三十里路的镇上......他那出诊费,可要10两银子一次呢。”  我忽然一愣,想到了自己此刻身无分文,别说大夫,连这店钱都不见得能结得清。那店伙看着我的惨白脸色,猜测着我可能被这诊费吓住了,鄙夷地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出去。我无力地倚在床上,心中凄凉,泪流满面。  就这样,一连两天,我都滴水未进。时而晕厥,时而清醒。而清醒时也是难受得恨不得立刻死了。那些店伙掌柜们怕传染,一直都未敢进来看我一眼。我此时方知世态的冷暖与人情的淡漠。到得第二天晚上,居然咳出了一大口鲜血。我心中恐惧已极,悲苦难耐,想着自己大概真是撑不过这一劫了。虽然嗓子冒烟,却连挣扎下地,给自己倒一杯水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第三天清晨,那店里的掌柜才出现在我面前。此时的我已经连着吐了好几次血,头发蓬乱,面容苍白,形容枯槁,直如鬼魅一般。那掌柜的一见我便大皱眉头,尖声说道:“姑娘,休要怪我无情,你病成这样,教小店如何做生意呢?还是先将店钱结了,另寻地方住吧。”  我心中恨极,却只得再三央求道:“这位大哥......可怜......我......一个孤身弱女子.....又在病中,能.....走到哪去还望......再收留我数日......”  那掌柜的冷冷地说道:“不怕姑娘怪罪,姑娘这病也病了数日,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姑娘不嫌弃我们店小脏乱,我们还怕店里死了人不吉利呢!”  我苦苦哀求,死死抓着被角,就是不肯出去。那掌柜的和店伙想是怕传染,却也不敢来碰我身子。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掌柜的口气也软了下来:“不出去也可,无论如何,这店钱你今日却一定要先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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