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了,弄堂里家家户户烧煤球炉的烟雾,有的都飘进了家里,这无疑是在提醒陈晓峰,已经到了做饭的时间。

他努力的想从床上起来,但浑身疼痛难忍,刚刚站起身子,又扑通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陈父见状,感觉他应该是摔的不轻,立即劝道:“算了,实在不行的话,就让隔壁的孔阿婆帮着下两碗面吧?”

“没事,”陈晓峰解释道:“我刚刚是一下子起来猛了,歇一会儿就会好的。”

陈父叹了口,虽然他腿不行,但脑子并没坏,弄堂里的那些婆婆妈妈,都能一眼看出菊子年纪不小,他又何尝看不出呢?

问题是他差不多躺在床上了,从外面逃到租界时,虽然也带了一些积蓄过来,这两年也差不多用完,现在每个月就是靠陈晓峰那点微薄的工资。

特工总部过去一是靠南京伪政府拨款,二是靠他们在外面敲诈勒索。

作为总务科的科员,陈晓峰能得到的,就是伪政府拨款,工资少的可怜,基本上交上房租,维持父子两个一日三顿,有时还要抓一点中药,基本上就没有任何剩余。

至于特务科的人在外面巧取豪夺,敲诈勒索来的钱,大部分都被刘三愣私吞了,还有一部分被刘三愣私自塞给了特工总部科长以上的官员,剩下的又要打发特务科的兄弟,所以像陈晓峰这样既无后台,又没有其他来源的后勤人员,差不多只能喝西北风。

看到儿子一天天的长大,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家里却一贫如洗,而且陈父也不知道,陈晓峰是在汉奸组织特工总部工作,一直以为他是在某个洋行任职,对他的婚事最为担心。

今天忽然看到菊子是登门,而且发现他对陈晓峰特别好,好像还有那种意思,所以劝道:“峰儿,怪只怪我这当爹的没本事,不仅帮不了忙,还在把你往死里拖累......”

“爸,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刚才那个小吴姑娘很不错,虽然看上去年纪大了一点,只要不是哪个富家的少奶奶,即便是国军和过去的政府官员抛弃的姨太太,我都觉得你不应该嫌弃她。”

“爸,你真的想多了,我跟她没那种,她也没有那种意思。就是今天碰巧了,我在外面摔了一跤,刚好被她撞见,所以......”

“所以说不定,这就是你们的缘分!孩子,你听我的没错,只要她没有男人在身边,以我们现在家庭的处境,你千万别嫌弃她。”陈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再说了,我也仔细看了她,白白胖胖的,又漂亮又有福气,你要真是能娶她过门,保准能给我生一窝的孙子。”

“爸——”

陈晓峰正要打断父亲的话,远远地就听到刘三愣破锣般的声音响起:“陈兄弟,我的晓峰兄弟,你在家吗?”

陈晓峰一愣,没想到刘三愣会找到自己,而且听那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

当他从床上再次起身的时候,刘三愣已经带着人到了他家门口。

“刘科长,你怎么来了?”

躺在床上的刘父,一听是孩子的上级来,赶紧挣扎着准备从床上起来。

刘三愣见状,赶紧朝刘父一摆手:“哎呀,伯父快躺下,我跟晓峰既是同事,又是兄弟,你老千万别这么客气!哎呀,我可真没想到,你家的条件这么困难......渍渍!”

刘三愣一边说着,一边同情地晃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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