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听不见知了的鸣叫,晚秋却不比春日萧条,战争中一直都看不出四季的交替变化,有的只是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血腥味。 这便是他们所生活的美丽而残酷的世界。 小小的不知火百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存在,她只隐隐可以感觉出父母的忙碌,对于一直居住在祖母家中的她来说,有时十天半个月不见父母的踪影也是寻常事。初访人世的她对“战争”一词没有任何概念,哪知道如今世界的混乱。 “百川酱。”白色的脑袋进入百川的视野,男子走近了些,翠绿色的眸子显尽了温柔,这便是父亲吧。百川舞着自己短小的胳膊试图触碰到男子及腰的白发,那真是柔顺的发丝啊,如果能保存一根下来也一定会是值得纪念的东西。 “呐,不用害怕,战争就快结束了。”男子抱起百川,低下头抵上百川的额头,他额上冰凉的触感不禁让百川打了一个寒颤,睁大眼睛仔细观察一番之后才发现是一个并不精致的长带子,中间是金属物质的长方块,那上面的图案像极了树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可以让男子一直佩戴在额头上应该是十分重要的物品。 很久以来百川一直都是这样的安静,不哭也不闹,安静到只剩下呼吸,她总能发呆消耗一整天的时间,这让祖母很放心,所以她的身边总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到了吃饭的时间祖母带着一个奶瓶来,喝完后又恢复到了独自一人的场面。少数时候有族人串门,他们都会有千篇一律的评价“哦,那个外姓人的孩子,真安静。” 有时又可以看见晚归的父亲母亲,再听母亲唱上一首首并不知道名字的歌曲。 这就是家。 父亲已经许久未出现了,百川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开始有自己的判断力了,周围的气氛变得凝重,族人不再如当初那样友好,栗色头发的母亲改变了许多,她以前就像父亲一样额头上系着一条长带子,战争结束后就再也没有看见那条长带子了。 它就和父亲一样——消失了。 婴儿小时候很难记事,年幼时有没有什么好记性,等到已经有了条件反射时,印象里的母亲就从来没有带过护额了,她也总算记得自己是从未跨出家门的孩子了。 从未离开安全的家一步,直到与母亲一同去拜访曾祖父母的时候,满街的人都是黑色或棕色的头发。 有时这让百川觉得自己像个另类一样,明明祖父母也是白头发,父亲也是白头发,只有母亲是栗色,怎么看都是世界上有着白头发的人更多啊。 难得有了一次可以外出玩耍的机会,尽管只能在族里转悠百川也觉得很开心了。没有谁与生俱来的安静,她只是在真实的自己身上套上一层更加厚重的伪装,将自己最恶劣的性质压在最深处,等到她展现真实的自己在众人面前时,她希望大家会说“瞧,就是她,那个叫不知火百川的,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可幸福了。” “你们在干什么?”百川第一次与同族的人交流是极其不友好的语气,她只是随意在族中左拐右拐便看见和父亲一样白发碧眸的男孩子被大人们锁在牢中,她还看见这些大人嘲笑着“如果有神灵眷顾,你还会在这种地方?真是天真的小孩!” “监视他啊,怎么?小丫头也是来看怪物的吗?”那些人挑眉。 怎么会是怪物,怪物不都是祖母说的那种有尾巴的巨型动物吗?他像怪物吗?他不是和百川一样的正常人吗?还是说因为那白发所以被定义为异类?印象中回忆不起外貌的父亲也是这般,那是不是所有你们自以为是异类的人就是怪物? “放了他,他不是怪物。”百川生硬地说着自己的句子,微微皱眉。族人们不语,良久才又一次发出爆笑,几个人蹲下与百川的身高齐平尽情地嘲笑她。小孩不过是小孩,你的要求在族人的利益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我、说、放了他!”百川握紧双拳,她猛然抬头瞪着一众人群,金得发亮的眼眸里充满了厌恶的情绪。 族人们知道这么小的家伙完全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也想用气势瞪回去,身经百战的他们有着战争残留下来的血腥味,那可不是什么好的气息。 但是,为什么他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于是所有人忍不住离开百川一两步,为什么她的眼睛里有着让人心寒的气息?难道只是因为他们承受不起一个孩子纯粹的眼睛里满满的厌恶? 于是他们又笑了,百川不语,他们还在笑,终于笑累了,眼神也用看着男孩那样不友好的目光看着百川。他们毁了牢门,将牢中的男孩丢在百川身上,这让重心不稳的两人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人群中瞬间又爆发出了一阵嘲笑。 他们有人止不住高声道:“两个小鬼,只不过是两张会消耗粮食储备的嘴。这是忍者的世界,如果每个人都想拯救可怜的人,那谁来拯救他们自己呢?傻家伙!”说着也走远了。 更为年长的人呸了一句,语气不善道:“还嫡系,你够强吗?甚至连尸骨脉都不能使用的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们守在这里为你浪费时间?” 男孩衣着破旧,不提缝补的痕迹,那明显偏小的裤腿和不合身的衣服都无一不透露着他是真的可怜的人。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扶起了百川,后知后觉发现百川的衣袍都是他想象的信仰里存在的泛着金光的米白色布料,他又虔诚地朝百川跪下,像是发现了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你才是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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