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比试

“雅子很厉害呢！在没有算盘的情况下，不仅迅速将所有题做了出来，还都做对了。”　　　　松阳老师的赞叹没有引起雅子内心一丝一毫的波动，没有窃喜，没有自满。这是理所当然的，空余时间才会接触的东西，在量的积累下能够达到一个怎样惊人的结果，她和吉田松阳都心知肚明。　　　　不过，还是要配合一下老师的——　　　　“也没有老师说得那么厉害啦！不过……我很愿意帮助同学解答疑问。”　　　　谦逊有礼加上适当的羞涩，既不沾沾自喜也不自谦到几近虚伪。雅子完美地演绎出一个性格温柔又乐于助人的“学霸”形象，然后等待着四面八方而来的或羡慕，或向往，或嫉妒的眼神。　　　　她不认为学堂里的人都是天真纯洁的孩子，人心的黑暗是你想象不到的，她见多了，而这不会因为年龄的变小而消失。私塾就像个缩小版的社会，匍匐在地上的人恭维着却也嫉妒怨恨着坐在天上的人，她仿佛已经听到那些包裹着妒忌的空洞的赞美声——　　　　“井上桑好厉害啊！”　　　　“难道这就是老师说过的「珠心算」？我们未来也能像井上同学能么厉害？！”　　　　“别傻了，你没发现假发的纪录被打破了吗？我似乎已经预见了未来学神和学霸之间的惊天较量。”　　　　“不愧是我的第一个朋友，雅子！让我们一起为了「保护伊丽莎白」而努力学习吧！”　　　　当然，并非所有声音都是那么和谐的，有一位同学非常尽职尽责地迎合了雅子的猜想。　　　　“不就是珠心算嘛！阿银我认真起来别说是珠心算了，就算是「哔——」、「哔——」和「哔——」，我也绝对是战无不胜的！”　　　　消音了？　　　　猜测着银时可能表达的含义，雅子试探性地将视线往下一瞟，迟疑道：“你确定？”　　　　“哈啊？！！！”　　　　尖了八度的嗓音，可见银时整个人都扭曲了。　　　　“你是和矮杉拼桌导致脑袋里都被「哔——」装满了，所以才会认为阿银我说的是「哔——」吗？就算阿银我说的不是「哔——」，你刚刚的举动也成功挑衅了我！阿银我很生气哦！真的很生气！阿银我生气起来……唔……唔……”　　　　坐在银时边上的凪将五块红豆糕塞进他的嘴里，成功阻止了矛盾的进一步激化。　　　　“你不用理会银时那个家伙。他上课的时候要么睡觉，要么看Jump，除了很能打之外，也没什么厉害的地方。虽然他说话经常被消音，但其实没有一点恶意。”　　　　雅子看了眼高杉，虽然他的话表面上都是对银时的不屑，但其实他是在维护对方，而且雅子甚至听出了点欣赏。　　　　“你的文化课那么强，足以和桂比拼，如果剑道课不拖后腿，说不定还能在年末测评中将他拉下，成为第一名。”　　　　“第一名？有什么用吗？”　　　　高杉沉默了，他垂下头，略长的额发遮住了半张脸，然后——　　　　“能够向老师无条件提一个愿望。”　　　　短短一句话，雅子听出了高杉少年心中的不甘、怨气以及浓浓的羡慕，看来作为“神童”的桂给大家的压力不小。联想到高杉苦手的珠算课，雅子多少有点理解他了。　　　　雅子对「无条件向松阳老师许一个愿望」非常有兴趣。文化课她不担心，只是剑道课……她不知道大家的水平如何，所以不清楚该用多少实力才能既不突兀，又能拿到第一。　　　　“坂田同学，你刚刚是不是说过你的剑术很厉害？”　　　　“那是当然的！阿银我可是最强的！”　　　　既然这样的话——　　　　“老师，下午有剑道课的，对吧？”　　　　“有哦！”松阳拿着课本笑眯眯地回答，“每天的上午是文化课，下午是剑道课。”　　　　得到老师肯定的回答后，雅子从座位上站起，茶色的双眸里闪烁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战意。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银时，笑意凌然。　　　　“你的挑战我接受了。下午，我会用我的剑折断你的「哔——」，让你知道——无论是文化课还是剑道课，谁才是第一！”　　　　-　　　　下午，剑道课上。　　　　“老师，这样真的没事吗？”　　　　凪看着已经换好剑道服，正在将长发用发带扎起来的雅子，一脸担忧地问松阳老师。　　　　“放心吧～”松阳安抚凪，“雅子过去有学过剑道，而且并不弱。如果真的发生什么，还有老师我在。”　　　　“雅子很厉害的，所以不用太担心。”桂也赞同地点点头。　　　　“你很了解？”高杉没想到连桂也那么肯定，他和桂曾是讲武馆的同学，以他对桂的认知，能被桂这么评价的人实力一定不差。　　　　“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讲武馆的那些人找麻烦，正好雅子出现了，然后她将他们揍了一顿。雅子出手的速度很快，我没有看清。”　　　　能够以一对多并不能说明什么，讲武馆的那些人有多少实力，高杉再清楚不过，毕竟不久前他就做了和雅子差不多的事。唯一值得注意的是连桂都看不清雅子的行动，这一点倒是——　　　　“和我一样追求速攻吗？”凪说出了高杉的心声，“虽然极快的攻击速度能够让对手反应不及，但是想要赢过银时还是有点难吧！”　　　　快速连续的高攻击往往很消耗体力，爆发力，灵活性，精准度，这些对使用者来说都是考验。如果对手适应了这样的攻击速度或者撑过了这段时间，那么对速攻者就非常不利。　　凪在速攻方面的天赋连松阳老师都赞叹过不止一次，她和银时、高杉以及桂也都对练过，其中与银时的对练的次数最多，所以也最担心雅子。　　　　不管围观的人心中都在想什么，这场比试已经不可避免。　　　　场地中央，戴好护具的两人双手握紧竹刀，蓄势待发。在松阳老师的一声令下后，立在左边的雅子率先发动了攻击。　　一连串的攻击打向银时，干净利落，速度极快。每一下击打后，雅子都在调整力道，深茶色的眼睛透过面罩，不放过银时任何反应。这是她第一次和非任务对象战斗，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度。　　　　“躲得真难看。”　　　　看到银时被雅子出其不意的高速攻击压制，高杉弯了弯唇角，中肯地评价。然而，他的这句话却被桂曲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高杉你在担心银时吗？放心吧，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有赢的可能！”　　　　“你哪句话听出我在担心那家伙？！”　　　　如果可能，他巴不得银时输呢！想想那家伙被女孩子打败后的表情，高杉忍不住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这个结果他能笑银时一年。　　　　“啊……所以高杉你是在担心雅子？”　　　　……不担心银时=担心雅子？　　高杉不知道桂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就算雅子刚刚在早上帮助过他，他也顶多在内心祝愿一下少女不要输的太惨——同银时打过那么多次，他比谁都了解银时有多强。　　　　“银时反击了！”　　　　凪的惊呼将高杉和桂的注意力又吸引到了场上。雅子的攻速依然很快，但三人都看出了她有点后劲不足，反观银时却已经渐渐适应了雅子的节奏，开始趁势反攻。　　　　“结果快出来了。”桂轻声陈述。他们三人都知道，雅子输只是时间问题。　　　　“老师，没关系吗？”　　　　让新生入学第一天就在比试中惨败，而且可以看出雅子的自尊心和好胜心都很强。听说女孩子的内心都很敏感，感觉会出问题吧。　　　　“晋助关心新同学，老师我很高兴哦！不过，无缘无故提前终止比试是对双方的不尊重，那是对两人能力的否定。”松阳表扬学生的同时也不忘教导他们，“所以——一会儿结果出来了以后，你们要好好安慰落败者哦！”　　　　听了老师的话，三人都开始思考该如何安慰雅子比较好。　　　　竹刀相撞又错身而过，雅子和银时的位置已经互换，气氛焦灼。两人持刀相对，都在寻找下一次攻击的最好时机。　　　　场外，紧张关注着这一切的同学们都看出了谁正处于劣势。不管如何，他们心中对雅子的好感度都升了不少，毕竟银时在男生中的实力都是数一数二的。　　　　“喂，我说要不就到此为止吧？再比下去会输的很惨的哦！阿银我认真起来可是很可怕的哦！”　　　　银时的想法很简单。从早上的事，他就已经了解了雅子大概的性格。这样的女孩子如果打输了，后面的事会很难办的，要是伤了人家女生脆弱的自尊心，想想就很可怕。正因如此，除了凪，他从来都不和女生对练。　　　　“老师……”雅子没有理会银时，而是呼唤了站在场外的松阳，“如果我赢了，可以允许我不上剑道课，并且给我年末测评满分吗？”　　　　“可以哦！”　　　　松阳微笑着允诺了。没有人有异议，因为他们都不认为雅子会赢。老师的承诺看上去就像是在安慰激励雅子。　　　　刀锋再次交错，雅子手腕一转，刀尖险险地擦过她耳侧的发尾。银时的攻击已经不留余地，在外人看来，雅子躲避得很是艰难，她终究会输——　　　　锁喉的一击以绝不可能的角度被挡下，愣神之际，雅子的竹刀已经挡开银时的竹刀。身形一低，她的眼中闪过冷光，竹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打向银时。在刀尖将要碰到银时的瞬间，雅子收了力道，只是将他打倒在地板上，虽然……在旁人眼中，那力道一点也不小。　　　　一阵沉默。　　　　所有人，除了松阳，都处在一种“我看见了奇迹”的状态中，直到——　　　　“喂喂喂？？？你们都傻了吗？为什么都不来扶阿银我一把？！阿银我可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拯救世界的大战啊！”　　　　“银时，拯救世界的英雄是不会输的。你这样更像是毁灭世界不成，反被打败的大Boss。”　　　　“哈？假发你是打算叛变吗？阿银我就算输了一次，也能再赢回来九十九次！以为像矮杉那样捅了一次就能全剧终的实在是太天真了！别说是番外了，就算是剧场版，同人志，阿银我也能重新站起来……”　　　　银时炸毛一样地絮絮叨叨，然后……然后他就被凪再次用红豆糕封口了。　　　　雅子脱下面罩，她看了看互动中的三人，正打算回去换衣服，然后就被其他同学围住了。恭喜的声音，吐槽的声音，担忧又欣慰的声音，所有的各式各样的声音，叽叽喳喳响在耳边，却意外地并不觉得厌烦。　　后来，不知道桂从哪里弄来的工具，竟然直接在人群中做起了饭团，还问雅子：“要不要来一个补充能量？”看到这一幕的银时更是直接吐槽他：“不要每一次都在剑道室里搓饭团啊喂！”　　　　真的是……一群奇怪的人，松阳喜欢的一群奇怪的孩子。雅子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才能更好融入这个场景中，而她的犹豫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被震惊到的呆愣。　　　　这样「可爱」的表情恰好被站在外围的松阳捕捉到，能够看到他所喜爱的孩子们和雅子融洽地相处，即使雅子暂时还不能接受，他也很高兴了。　　　　“晋助不过去吗？”　　　　“我可不想再被假发塞一堆饭团了。”回想起曾经的经历，高杉一脸嫌弃地吐槽，只是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