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焉感觉整个人渐渐失去了力气,后背已经冒出冷汗,更多的是面前的情形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周围的人闹着玩着,无人察觉到这方的异样,或是有人看到了,仍然无动于衷。  秦姿晃了晃神,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女人的双手被人反扣在背后,中年男人将那张肥腻的脸贴近她的脖颈处,迫不及待的亲上去。  她越是挣扎,手下的力道就越重,因为愤怒和羞愤而睁大的双眼泛红,里面隐隐有血丝。  秦姿脑袋里轰的一下炸开,她起身就要去推那个男人,却没能推动,她冲上去掐那人的手臂,见男人因疼痛而松开手上的力气,将徐焉拉到身后。  醉酒的男人疯了,被突然打断的兴致,令他急红了眼,以为她要反抗,便伸手重重的一推,秦姿下一秒就摔在椅背上,男人眼看着就要扑上去。  徐焉随手抄起一瓶还未来得及打开的啤酒,朝着男人的脑袋砸去。  这边的动静很大,不远处还聚在一起划拳的人们都是愣愣的看着这边。徐焉脱力般滑坐在座椅上,偏过头冷冷的看着他们。  也许是女人的神情太过冷冽,也许是现下的场面太过惨烈,众人一哄而散,只剩下半醉不醉的秦姿,还有被砸的头破血流直接晕过去的姚树。  指尖按在太阳穴,不轻不重地按着,依然止不住头痛欲裂的感觉。她抬起头,看着眼前颠倒的房间,视线时而清楚,时而模糊,她就觉得事态严重了。  她扶起秦姿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从包厢出来,正面迎上了孙奕的视线。  女人戴着墨镜,坐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手持一杯红酒,对着她们嘲讽似的笑了笑,微眯着眼,一杯红酒见底。  她攥紧双手,今时今日所面对的局面,突然有了联系。  那杯酒,有问题。  包括这次试镜的机会,也是被人设计的。  她不知道明天的自己会怎样,得罪了业内受人敬仰的导演姚树,恐怕,不等公司冷藏,也会被封杀吧。  心底一阵酸涩,她咬咬牙,半扶着秦姿回了酒店。  秦姿也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包括她冲上去维护徐焉的动作,都未必清醒。她下意识的挣扎动作,救了徐焉,而徐焉的激烈的反抗,也连累了她。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放在床上,徐焉已经脱力一般双手撑着床沿,顺着边沿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手腕红肿着,深重的勒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那么的狰狞可怕。  身体的疼痛不算可怕,心中承受的苦痛,如何才能消减?  徐焉觉得这段时间温暖太多,都快忘记这几年都活在阴影里。她突然发现,因为方南苏的的到来,让她对这个世界,这个圈子重拾信心,她竟然幻想着,痛苦的都成为过去,未来的路宽敞且光明着。  其实,最大的变化,也只是多了一个人陪着自己。  仅此而已。  她认真的想了想,从何时起,那个人在自己眼里,竟然已经这般重要。  房间里没有开灯,厚重的遮光布将外界的繁华重重隔开。她们依偎在这一方天地,诸如世间渺小的尘埃,脆弱,又无所依靠。  女人蹲坐在冰冷的地上,环抱双膝,将整个人深深地埋藏其中,一滴浅显的泪划过脸颊,落在手背上,“吧嗒”一声打在地上。  秦姿安静的睡着了,浅浅的呼吸声,在这片静谧的夜,清晰可闻。  放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收入一条短信。  ——方南苏:晚安,好梦。  泪痕未干,又被新一波热流覆盖。  紧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因为太过使劲儿而发白颤抖。她哽咽着,静默着,毫不犹豫的拨通那则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的男声清醒,温柔。  “徐焉。”他欣喜地喊着她的名字。  女人捂住嘴,抑制住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她看了眼床上睡着的人,起身走向洗手间,轻轻地关上门。  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男人紧接着再次叫了她的名字。  “嗯,我在。”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方南苏沉默了会儿,试探性问道:“徐焉,你是......在哭吗?”  过了好久,女人才有了回应。“嗯。”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他的声音冷静自持,有着让人安定的力量。只是现在的徐焉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并未察觉到男人与平时有多大的不同。  他在徐焉面前总是单纯的像一个孩子,会粘人会撒娇,会赌气控诉,会耍赖玩闹。可是,这位十九岁的年轻男人来自那个残酷的异世界,每天都在为了人类的生存奔波,接受来自各方力量的威胁。十六岁就经历过地狱般的折磨,在恐怖组织手中艰难求生。  明明是可是肆意玩闹的年纪,身上却背负着深重的使命。  重重面具掩盖下,他都快忘了原本的自己是何种模样。  直到他遇见徐焉。  就在他以为不会听到那个回答时,女人终于开口。她显示自嘲般的笑了笑,对他说:“试镜不太顺利,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方南苏,我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  “不会的。”  他没有追问具体是发生了什么,她不说,他就不问,但是他一定会去查清楚,他想知道她在他不曾了解的时候,所经历的过去,在她得不到解脱的时间里,面对的是哪些罪恶的面孔。  她的无能为力,那就让他去解决。  这本来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数据库里并未详细记述了她的经历,面对未知,他会惶恐不安,他突然有些埋怨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  想了想,他紧接着回道:“你还记得《浮生旧梦》吗?秦姿姐说过,等电视剧播出后,你一定会大火的。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也要相信我,好吗?”  酒精的后劲儿上来了,在男人低低地安慰话语中,女人靠着洗手间的玻璃门,浅浅的睡着了。  徐焉,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  这句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话,终于说出口。那原本最应该听到的人,渐渐地沉入梦乡,再次错过。  当天夜里,方南苏订了最早的一班飞机,目的地白市。  秦姿很早就醒了,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她抱着被子坐起身,酒后头痛得厉害,关于昨天的记忆断断续续,但不妨碍她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烦躁地摔了床被,床边没有放拖鞋,她便光着脚推开浴室的门。  女人缩成一团靠在冰冷的瓷砖边,即使是睡着了眉头也没有半分舒展。还是昨天那套单薄的衣服,皱巴巴地贴在皮肤上,手腕上的青紫勒痕,还有红肿的脸,就像是个易碎的娃娃。  秦姿偏过头面对着镜子,镜中的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样的狼狈。  她有些懊恼,也很后悔怎么就轻信了别人,还差点酿成大祸。  尽管如此,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小焉。”  女人长睫微颤,缓缓地睁眼。秦姿一眼就对上那双浅淡漠然的眼眸。  徐焉见是秦姿,冲她摆手,自己就站起身,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小姿,谢谢。”  对方也只是瞬间的呆住,很快也伸手回抱住她。  秦姿说:“都是我应该做的。”  走进电梯,她们都还在讨论如何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很快,抵达一楼后,电梯门打开,徐焉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方南苏。  男人始终正对着电梯门口,目不转睛,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  徐焉看到他的一瞬间,心里缓过千万种情绪,最后也只是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看见她那瞬间惊喜的神色,看着他很快地,朝着她的方向跑过来。  方南苏在徐焉面前站定,看着她微微肿起来的左脸,眼底闪过深深地冷意,随即又察觉到女人微微往回缩的动作,轻轻地却不容拒绝的抓住她的手臂,那两道被刻意挡住的青紫勒痕,紧蹙着眉头,整个人都气的发抖。  他凑近半步,伸手轻轻地拍拍她的后颈,一下一下,静默无言。  徐焉没有拒绝。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眼底的狠厉散尽,换上被纯粹浸染后澄澈的眼眸。  他退后半步,彼此间隔开一小段距离,歪着脑袋大量着周围的布局,双手插在裤兜,问她:“吃早餐?”  徐焉有些犹豫,原本打算立刻就走的。  倒是秦姿上前一步,不轻不重的打在男人的左肩,“怎么,只看到你家小焉,当我是透明的么?”  下一秒,男人连忙后退,护住自己的肩膀,有些可怜地看着秦姿,道:“哪儿能啊,小姿姐,小的现在正式向您问安。”  他跑过来,替她揉揉肩,问她:“小姿姐,早餐是鲍鱼还是燕窝?”  秦姿踢了他一脚,笑骂道:“去你的,快去你的小焉身边候着吧。”  “嘿嘿,嗻。”  徐焉看着他们打打闹闹,也不由得跟着笑了。  方南苏将她们送回公司,就先离开了。  徐焉踏进九思的大门,周围相熟的人一一跟她们打招呼,她也笑着回应。  直到她站在总监办公室门口,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她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迎接这场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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