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咱家将军有军功在身,只怕是又会惹怒了新帝,不过据闻此次将军班师回朝,新帝又再次提及飞阳公主的婚事,这次将军却未曾当场拒绝,只是回说容他再多考虑上些时日。”    屋内,龙幽晗画眉的手蓦地一抖,眉峰微微上挑了些,她皱眉,微微叹气,罢了,随它去了,便是画好了眉,又能给谁看呢?    外间仆人的议论伴随着安嬷嬷的训斥声渐渐走远,一切又复归了平静。    龙幽晗挽好头发,才突然想起自那日过后,秦巫炘已经是整整将近一个月再未曾踏入了她的房间。    “嬷嬷,嬷嬷!”    “诶,姑娘,可是都准备妥当了?”安嬷嬷闻声推门入屋,急步走至她跟前,细细替她又检查了一遍,确认她都收拾妥当后,才取过一旁早便准备好的面纱,替她绕过耳后,从后面仔细系好。    “姑娘,将军得知你起了游湖兴致,早早便替你将随身仆从糕点等一切安排妥当,姑娘今日可玩个过瘾了,只是要当心了身子,莫要贪恋吹风着了凉。”    龙幽晗侧头嫣然一笑,问道,“嬷嬷不随幽儿一道去散散心吗?”    “嬷嬷人老了,上不得船,怕是会扫了姑娘兴致,姑娘就不必挂念老奴了,好好地玩去吧。”安嬷嬷慈爱地打量着龙幽晗,这是她除了秦巫炘外,带大的第二个孩子,她膝下无儿女,一生都在秦家度过,对于这两个亲手照料大的孩子早已视如己出了。    “那幽儿便去了,回来再同嬷嬷一五一十地讲幽儿今日碰到的事。”龙幽晗不舍地看着安嬷嬷沧桑的脸,若非嬷嬷年迈,强求不得,她今日一定得带上嬷嬷一道游湖才算圆满了。    这府中除了秦巫炘,也就安嬷嬷待自己是真心的了。    虽然秦巫炘自从掌握兵权那一刻,便慢慢将新帝先前安插在秦府的眼线通通换成自己的心腹,但日子渐长,她不过是一个歌姬,却能在秦府享着小姐的日子,那些奴婢私底下终归对自己还是颇有微词。    秦巫炘对她的保护再无微不至,也不能控制了人心,有些闲言碎语,她也便权当听不见罢了。    上了游船,龙幽晗才知道秦巫炘将一切替她安排得有多妥当,茶酒糕果皆是她最喜爱的,便连古琴都替她备好了。    如今正是秋高气爽时节,许多富家子弟千金都会借这赏秋游湖的名义聚在一起吟诗作乐,今日又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这偌大的湖自然不能归她一人占有,幸亏秦巫炘知她喜静,替她择了较安静的角落,也算是闹中取静了。    岸边的人们议论纷纷,都说秦府的秦将军藏着一个绝色歌姬,秦将军为了这女子甚至拒了当朝公主的婚事,如今这倾城佳人出来游湖,如何不惊动了好事的人们,饶是谁都想远远瞧上一眼这倾国之姿。    龙幽晗对于四起的议论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走至古琴旁,古有钟子期为伯牙知音,而今她一曲高山流水,只有秦巫炘能懂,然今日他须为新帝操练兵马,无空陪她出门游湖。    酣畅的琴音透过船的窗幔溜了出去,回荡在湖面上,吸引了不少公子小姐的喝彩之声。    “派人去问问,这是哪家小姐的琴艺竟如此高超了得?”湖上一游船里间,一袭华服,生得富贵之相的公子哥向他身边的小馆传话问道,而他一旁坐着的另一男子在听见他的话时,握着的酒杯晃了一下,洒了几滴酒水在鞋尖上。    很快,小馆便带来了确切的消息,凑在方才的公子耳旁私语道,“回爷的话,那姑娘不过是秦爷府上的一歌姬。”    “哦?”华府公子挑眉看向他一旁坐着的男子,道,“巫炘啊,想不到你府上还养着如此佳人,怪不得你会拒了我那刁蛮任性的妹妹。”    秦巫炘手一顿,放下酒杯,忙双手抱拳,低首道,“皇上多虑了,臣并非因此缘故而拒了公主的好意。”    “哈哈哈,”华服公子大笑,眼神却高深莫测,任是相伴长大的秦巫炘都看不透他的心思,只是听闻他又道,“巫炘,我不是说了在外面我们依旧是兄弟吗,你仍旧称我为洛逸兄即可,你怎么又忘了?”    “巫炘,何不请你府上歌姬为我们舞上一曲,我听闻她的舞艺比琴艺还要高上几分。”洛逸死死盯着秦巫炘的脸,笑容依旧。    秦巫炘沉默了许久,才应道,“是。”    随后起身走至船外,远远看着那相隔几丈远的花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已是青筋暴起,良久,才提气丹田,轻点脚尖,在湖面上踩出涟漪,飞步跨向花船,落地于花船上时,除了鞋底踩在船上有些水痕外,鞋面竟是滴水未湿。    龙幽晗的琴声戛然而止,手轻抚在琴面上,琴弦还有些微颤,见四周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她才侧首向着眼前的人笑道,“看,依爷的功夫,取敌首级不过如同探囊取物罢了。”    秦巫炘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龙幽晗瘪嘴,又道,“幽儿不过同爷开个玩笑罢了,爷若听不得,不听就是了,何必唬着一张脸吓唬幽儿呢!”    秦巫炘背过身去,道,“他亦在,今日怕是要辛苦你了,为我们舞上一曲。”    随后走至外头,向旁人嘱咐道,“将船划过去,靠拢对面的游船。”    龙幽晗看着他的身影,纹丝不动立于船头,轻轻一笑,她哪会辛苦,这不有他相陪吗?    花船缓缓向对面的游船靠拢,距离越缩越近。    龙幽晗走至船头,向对面的人屈身微微行了个礼,见他点头回应后,才缓缓起身,看向身边的秦巫炘,桃花眼微弯,瞬间风情万种。    秦巫炘从腰间掏出了一支白玉笛子,微风拂过,笛声的悠长清脆传遍了湖面,龙幽晗轻踩船头,舞袖轻挥,柳腰迎风,宛若轻盈的仙子,只是一个舞步,一个销魂的眼神,便引得人心神荡漾。    岸边的行人纷纷驻足,远远眺望至湖中心的花船,金童玉女般的画面,养眼极了。     洛逸眯眼观察着不远处吹着笛子,眼神专注于女子的秦巫炘,又投视到一颦一笑皆令人心神荡漾的女子身上,神思渐行渐远,最后只是一声叹息,“原来神仙眷侣怕也不过如此,可巫炘,你当得起这种生活吗?”    轻风拂过湖面,龙幽晗正好腾足于空,裙角随风曳动,脸上的面纱不经意间被微风轻轻掀起,围观的人们皆是一阵唏嘘,倾国倾城的名声,这歌姬确实当得起,便连那些公子小姐都不禁惊叹,饶是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洛逸脸上都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稍纵即逝。    当日,龙幽晗为洛逸舞完一曲后,便借故推脱自己身子不适,同秦巫炘禀报了一下,便自己带着仆人先行回府歇息了。    洛逸品着从宫里带出来的美酒,似乎还有几分余兴未了,感慨道,“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巫炘啊,你这金屋藏娇藏得可够深的,有如此佳人,竟都不告诉我这兄弟一声。”    秦巫炘嘴角微挑,分不清是什么神情,却道,“洛逸兄若是不嫌弃的话,可时常来我府上坐坐,届时我让幽儿再为我们好好舞上几曲便是了。”    “幽儿,幽儿,”洛逸连连重复了几句,“果然是个好名字,幽儿,甚是好听。”    秦巫炘低首,却没有错过洛逸眼中那一丝属于捕猎者势在必得的眼神。    秦府中,龙幽晗回府后,便一头扎进了厨房里,同厨房的师傅请教了一下午杏仁糕的做法,笨手笨脚的,砸碎了厨房里不少的碗盘,最后才将糕点勉强作出了个能入眼的模样,至于味道,还欠缺了几分火候。    而安嬷嬷也不安地跟着她在厨房打转了一下午,生怕她不小心在厨房里磕磕碰碰出个淤伤来,最后却抵不过她几句软磨硬泡的撒娇,硬生生地被龙幽晗连哄带骗着离开了厨房。    龙幽晗的反常,安嬷嬷看在眼里,为此,她还私底下寻了随龙幽晗出行侍奉的丫鬟,可丫鬟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说是将军和一位贵公子也在游湖,姑娘为两人舞了一曲,还有将军对那人似乎极其恭敬。    听了这最后一句话,安嬷嬷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声,又绕回了厨房,给龙幽晗安安静静地打着下手。    待龙幽晗做好了糕点后,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据说秦巫炘回府已经有段时间了,思至此,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做好的桃花酥装盘,打算端到书房,给秦巫炘尝尝。    厨房的师傅有几分不解,犹豫间,还是将话问出了口,“幽儿姑娘明明是学了一下午的杏仁糕,说来做的会比这桃花酥好些,怎么最后却给将军送了这桃花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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