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厢房中,木虞摘了帷帽,为自己倒了杯水压惊。    她身上还沾着脂粉味,白衣上也染上了些脂粉艳色,这花楼的姑娘们果真不是寻常人,她一练武之人绕开那妖娆的身姿也颇为费劲。    楼亦云将她带到这厢房便不知去向,几杯茶水下肚,木虞静坐着。    厢房的装饰并不艳俗,水蓝色的色调,雅致的山水屏风,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熏香,都展示了这花楼主人品味的不一般。    嗯……若是这里的姑娘们含蓄些就更好了。    “姑娘,可在?”    门外有妙龄女子的声音传来,木虞起身开门,一黄衣女子欠身进门,手中端着几盘点心,边走嘴里边交待着:“婢子宜黄,受了主子的吩咐,来照顾姑娘。”    “姑娘饿了吗?这点心是新做的,姑娘趁热吃了,有事唤婢子便是。”    桌上的点心摆放的整齐,看着可口精致。    名唤宜黄的婢子显然是受了训练的,交待完了事情便低头站在一侧,很是规矩端庄。    受了主子的吩咐?那是这花楼的主子?莫非楼亦云与这花楼的主子有交情?    木虞目光从点心移到黄衣身上,问道:“和我一同来的黑衣男子在哪?”    宜黄躬了躬身,软声细语地答道:“楼公子说了,让姑娘吃了饭,好生休息,他过会儿便来。”    木虞不说话了,安静地拿着点心吃。她一觉起来便来了这儿,确是有些饿了。这婢子既然知道楼亦云的身份,那他现在的处境该是安全的,自己只需填饱肚子,好好等他便成。    木虞吃完点心,坐在桌边,心定气宁,屏息练功。    正要渐入佳境,木虞觉察到腰带被人拉扯了,运起一掌正要挥去,看清来人后,又从半空中收了回来。    ——是宜黄。    宜黄看见木虞方才的阵仗,一下跪倒在地:“婢子错了,还请姑娘恕罪。”    木虞:“……无事,起来吧。”这姑娘可真老实规矩。    宜黄抬头看了一眼木虞,确认对方并无生气,才起身,“是婢子唐突了,忘记和姑娘交待清楚了,婢子见姑娘闭着眼,还以为姑娘睡了,自己想着给姑娘小心着换上衣服,免得惊醒了姑娘。”    “婢子无用,姑娘还是醒了。”宜黄垂着头,俨然一副我是罪人的模样。    木虞从未见过这般老实听话的姑娘,有些稀奇,将她弓着的身子扶了起来,道:“不用服侍,我自己来吧。”    宜黄应了声,将衣服递给木虞,轻声轻脚地带了门出去。    木虞发现这衣服和楼亦云的衣服是一个款式,同时杏花缀边,只是她这件是白色的。    教主这是没银两裁其他款式的衣服了吧?木虞暗下忖度着,自己还是多找李大娘学学怎么做绣球,添补添补家用好了。好好一个教主跟着她,如今却混成了这幅模样。    夜幕降临,花楼里愈来愈热闹,厢房外更是旖旎一片。    “知嫣姑娘,今晚要如何才能和你一叙?是要灌酒三杯还是吹支小曲儿?”    女子的轻笑声响起,“唐公子莫要打趣奴家了,奴家……”    方才还赞赏了厢房的木虞面上抽了抽,这厢房的隔音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听了一会儿,眼见厢房外楼道上的二人还无收敛之意,木虞直接从窗户翻了下去。楼亦云也不知何时能来,她是受不住了,得先避避那淫言秽语。    下去的地方似乎是个后园,大片的竹林绿树,空气中都是青草泥土的味道。    木虞顺着小道走着,一路上并未碰见一人,隔着几米便有盏灯笼,这条路像是备着给人夜间出来散心的。    本就是随意地走走,木虞却在前方的凉亭中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是楼亦云和一个……姑娘?    灯光朦胧下,楼亦云正面无表情地站着,衣衫凌乱,一身海棠色衣裳的姑娘正靠在他怀中,两人姿势亲密,在这暖黄色的灯光下,更显温馨甜蜜。    木虞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楼亦云似是发现了她,眼眸微闪。    木虞脚下转了个圈,往回走。    夜深人静,凉亭小聚,真是好的意境。    “你这伤口被处理地很好,愈合的也不错,你这恶人也有人这么帮着,倒是件奇事。”    楼亦云推开海棠红,“离远点。”    海棠红怒了:“好你个楼亦云,人家这么辛苦地给你看病,你倒还嫌弃我起来了。”    “她做的很好了。”楼亦云理好衣服,便径直走了。    海棠红追上,“是是是,你那姑娘自然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人了。”    木虞正在厢房静坐,听见开门的声响,道:“宜黄,我不渴,也不饿。”    不过是半个时辰,宜黄已来了三次,生怕木虞出了点什么事,木虞无奈了。    脚步还在靠近,木虞蹙眉,睁眼,面前是楼亦云和那海棠红……男子?    方才灯光过于朦胧,木虞夜间视力不大行,远远看去便是个姑娘在楼亦云怀中,再者,这海棠红的衣裳让人不先入为主也是有些难。    楼亦云他……喜欢的竟是个男人。    木虞正愣神着,那海棠红很是热情地逼近了,“是小鱼姑娘吧?我是花度,叫我花公子便是。”    木虞:“……花公子好。”是挺花的……    “诶!小鱼姑娘,今夜城隍庙那儿的赏花大会,你可愿与我……”    ……一同前去?    花度还未说完,喉间便被掐住,楼亦云正冷冷地看着他,手下毫不留情,花度收声了。    木虞在一旁,心情很是微妙,这二人被掐住了脖子竟还能这般眉目传情。    花度被松开后,大力呼了几口气,重新道:“小鱼姑娘,今夜的赏花大会可是不容错过的,也是近几年来难得的一盛况了。”    城隍庙是在安县郊外,每年这个时候,正是紫薇花,国槐花开得正盛的时候。今年雨露足,栽培的好,花开得更旺。    木虞还未见过这边的花会,她今早听到王家媳妇们在讨论这件事,一群妇人折着菜,嘴里啧啧称道。    木虞新来不久,又不爱说话,和她们混不起来。可她的听力太好,把这事听了个七八分。说是花会除了赏花,还有好多的好玩东西。    这样想着,木虞点了头应了。花度欣喜道:“那便一起去。”    可最后却是只有木虞和楼亦云一同前去,木虞问了楼亦云,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他要接客的。”    木虞懵了,她本以为花度是开那花楼玩的,倒是没想过,他是被玩的……    厕房中,正拉得双腿发软、腹部抽痛的花度恶狠狠道:“好你个楼亦云,老子倒是信错你了。”    说完这句话,花度掩面哭泣,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可还未到那儿地方,便生出了事端,木虞和楼亦云被人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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