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的起义军大败之后,顾北铮领兵长驱直入,直逼宁阳城的督军府。谭琰纶闻讯后大惊,他本是被逼着独立的,根本无心恋战,东西都来不及收拾,便带着一列亲兵卫队逃走。可还没出督府大院,就被堵了回来——督军府已被顾北铮围得水泄不通。    顾北铮一身帅服,被一列卫队拥着,脸上毫无战后的疲惫。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谭琰纶,悠然地问道:“谭公这是要去哪儿呀?”    谭琰纶虽往日与他同在内阁为官,但也只是点头之交,并不指望他会放过自己。又见他虽言语温和,但浑身散着一股逼人的气势,吓得连说话都结结巴巴,半晌才道:“顾……顾……顾少帅。”    顾北铮伸出手,身边的副官递过一份报纸,顾北铮将其缓缓展开,将那最后几行字徐徐念道:“冯世年刚愎自用,无视内阁,暗杀党政要员,灭绝人道,蔑视约法,以兵权胁持天下,□□共和,如此贼寇,我国民应急起自卫,与天下共击之!”    顾北铮读完后爽声一笑,道:“谭公好文采,好气魄啊!”他虽一脸笑意,眼里的寒光却如银针,能将人刺出血来。谭琰纶不甚恐惧,语无伦次地喊着:“这……这……非我所写,绝非我所写……”    “非谭公所写?可这白纸黑字明明写着——宁州都督谭琰纶通令全国。”    谭琰纶在一旁涔涔地出汗,道:“这……这檄文是《新民报》的主编所写,我也是受宁州军政界奸人的胁迫才不得已发了此檄文,少帅你定要替我向大总统说明呐……”    顾北铮并不理会,由一队军官尾随簇拥着走进了督军府,谭琰纶也被士兵推攘进去。    顾北铮往厅堂里的沙发上一坐,从腰际拔出了□□,谭琰纶以为要命丧于此,吓得瘫倒在地,呜嚎道:“顾帅饶命啊……我确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啊……顾帅是知道的,我本是个教育次长,根本无心卷入这纷争中,实在是因身处的宁阳,叛党众多,我是受了奸人胁迫啊!”    顾北铮命手下将他从地上拉起,笑着道:“谭公怕什么,谭公乃是北铮的前辈,又与我有同僚之谊,我怎会对谭公无理呢?”    顾北铮说着挥了挥枪,几个士兵从后面押过来两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人。谭琰纶一看,正是逼他独立的陈师长和蒋协统。这两人战败后,被顾北铮生擒了过来。一张嘴虽被一团布堵着,仍嘶吼不停,咿咿呜呜的,听不清在吼些什么,想来是骂人的话。    顾北铮把玩着手中的枪支,忽然朝着他们的脑袋“砰砰”两声,顿时血腥气四溢,飞溅三尺,两人应声倒地,抽搐了一下便死了,死时双目瞪得极大。    谭琰纶在一旁,被溅了满脸鲜血。双目也瞪得老大,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顾北铮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笑道:“谭公既然是受奸人胁迫,北铮已替你除了奸人,谭公现在应该立即通电全国,取消独立……”他顿了顿,手劲忽然加大,“引咎辞位!”    谭琰纶被这用劲一拍,回过神来,声音也走了样,一遍又一遍地道:“我这就发电报,我这就发……”    宁州这一惨败,南方的起义军便矮了三分气焰,南方其余六个省也纷纷审时度势,不敢轻易宣布独立。这战事便缓和了几分。    谭琰纶被押回了丰平,宁州都督一职便空了出来,冯世年便顺势推了顾北铮做这督军之位。宁州为南方最为富庶之地,党人林立,龙踞虎盘,相当于南方的京都,牵连着南方各省,让冯世年控制了宁州,南方党人当然一百个不愿意。可顾北铮如今已带兵占领了宁州,南方党人各处的战线吃紧,无可支援,却也是无可奈何了。    总统府正式的任命公文下来后,顾北铮不仅手握重兵,还占据了富庶的宁州省,一时成了举足轻重的人物,比做那海军次长时还要风光万分。    总统府中,有一栋其貌不扬的中式小楼,常被冯世年作议会厅使用,家国大事,都在此处制定,倒像是晚清的军机处。    铁木大长桌上铺着一张偌大羊皮地图,四周围着一圈蓝呢军服的北军将领,冯世年身着黑色府绸印银寿大褂,下身朱雀红的云锦长衫,气定神闲,用手金色龙头拐杖指指通州、淮川,广安三省,道:“这三省的都督都是他唐国钦的得力心腹,咱们的主力军要分三路指向这三省。还有这金州与侠虎关,地处要冲,也不可轻视,再派两路军队布防在丰金铁路沿线。”    一个将官问道:“南方十六省的都督,十之八九都是民主党人,为何只派这五路军?”    一旁的财政总长道:“你有所不知,那些民主党都督中,有几人确是那唐国钦的铁杆,可并非人人握有兵权,大总统早已派出几批密使,将那些个握有兵权的副都督、军长之流,能收买的人都收买了,那几个都督就是想反也反不起来。”    冯世年无声地笑了笑,将拐杖在宁江以南轻轻一划,道:“至于剩下几个省的都督……哼,说是民主党人,其实都是些趋利避害的些老狐狸,你们看着吧,等真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他们必只会观望战局,绝不会出兵。我北军只要大胜那三个省,还怕他们不臣服于我?”    众将官听后,齐声赞道:“大总统英明!”    冯世年抚了抚胡须,又对着羊皮大地图看了许久,转身对顾北铮道:“北铮,你既已收复宁州,便以宁州为据点,率领海军布于宁江沿岸,以策应各路陆军。”    顾北铮朗声应道:“是!”    总统府的宴会厅里,彩灯熠熠,筵开锦绣,场上满是名流佳媛,达官显贵,远方战事如火如荼,此处倒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宴会中,也有不少记者,正在一角议论。    一人道:“战事未定,便已开办舞会耀威,还遍邀中外记者,可足见冯大总统必胜之心。”    “此言尚早,虽然北军旗开得胜,但古话说的好,骄兵必败,结果究竟如何,也未可知……”    “可有传言说,大总统已绕开国会,有意与四国银行借巨额,若真借成了,那可是如虎添翼啊。”    “外国人办事向来恪守章程,冯大总统若真想抛开国会私借巨款,怕是没那么容易。况且国会中的那些民主党议员若知道了,还不群起闹事?”    “可唐总理一回南方,国会中民主党人便是群龙无首,虽议员人数上居多,可别忘了,那副议长顾衍可是他冯家的姻亲,大总统想要控制国会,也不是不可能。”    ……    众人正说着,冯世年已领着一众将官入席,宴会厅里闪起了镁光灯,中外记者一拥而上,纷纷提问。冯世年从容不迫地解答着众人,又将唐国钦安给他的罪状一一辩驳,回答得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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