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烧开了，胡老师给齐桓泡了一杯清叶茶。翠绿色的茶叶在开水中翻腾了几个圈，最后缓缓的沉在杯底。杯底描绘的小猫爪印，在茶色渐渐浓郁的时候，慢慢消失在了茶水折射的视线里。胡老师又在齐桓的杯子里添上一朵小菊花。金色的花瓣在茶色的水中一点点舒展开来，就像这朵菊花不是晒干的茶，而是鲜活的，就绽放在枝头。 “我有件事，想要问你。”胡老师给自己也泡了一杯茶。“江北市的草精灵，是你召唤来的吗？” 齐桓猛然抬起头，眼底满是震怒：“您说什么？” “过多的草精灵会引来什么，我想无论是法师还是普通人，大家都很清楚。自有史以来，但凡草精灵迁徙记录在册的，结果都是惨绝人寰，无一例外。”胡老师望向窗外，在窗外的半空中，时不时的，总有几只草精灵的身影轻盈的划过。“我到学校后院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在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和精灵对话。那么多的草精灵，都在听你说话。你觉得，我该如何去想？” 齐桓扶着讲台，直视胡老师的双眼：“我解释过的。” “我是该相信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还是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齐桓想要辩解，可是眼前这个人的神情告诉他，解释是没有用的，她只相信证据。 可他没有证据， 他颓废的坐回沙发里，他觉得这沙发太软了，让他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名叫“百口莫辩”的深渊。 “您是该这么觉得。” 胡老师在齐桓的杯中续了些热水，温和的笑说：“我一看见你，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样的。” 齐桓别过头，没有说话。 “可是……”胡老师柔声说；“洛川并没有这么觉得。” 齐桓皱起眉头，不解的抬眼望着胡老师。 “回去停车场的路上 ，洛川只说了一句话：‘一个小孩子，添什么乱？’” 看齐桓疑惑的眼神慢慢变得和缓，胡老师笑道：“洛川就是这样，性格孤傲，说话难免生硬伤人。但他其实觉得，你没有做错。” 齐桓低下头，金丝边眼镜的闪光里藏着失落：“我并没有想做什么，草精灵在江北开始聚集的时候，我只是比较担心。我家里也有农场，万一蝗灾真的发生了，那……” 他怕自己哽咽出来，顿了一顿，说：“我失败了……什么也没做到，对不起……” 胡老师没有想到齐桓会为了自己的力不足而道歉，她的声线更和缓了下来：“这样一件大事，不是你一个孩子的错处。做不到的事情就找大人来帮忙！是每个孩子的权力。” 齐桓摇摇头：“可我已经是个丙级法师了！” 胡老师笑问：“那又怎样？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吗？” 忽然间，齐桓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了，他抬起头望着胡老师，也望着她温和的但不容置疑的笑容，心口上好像被一块尖石掩堵，喉咙里强压住，没有哽咽出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当作一个孩子了。 他又低下了头，他总觉得，胡老师还在看他，带着那种温柔和煦的目光，像妈妈看着自己刚刚犯过错，但已知错的儿子——这让他有些受不了。有些局促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些什么合理的动作，来掩盖自己的不安。他端起了那杯还升腾着热气的茶，小小的品了一口。 清叶的茶香一下子充满了他整个心肺，那么舒服，那么自在。 “你相信洛川的能力吧？”胡老师问。 “……”齐桓放下茶杯：“齐桓，不敢有疑。” 胡老师笑了：“那不就好了嘛！” 门外的三小只吵吵闹闹的跑进门来，小鹗捧着小七凡坐到讲台边，兴奋的对胡老师说：“老师，刚刚小七凡乘着风飞了一小下！虽然就一小段，但把它自己给乐坏了。” 小一也高兴得很：“它到了外面突然就起飞了，我们都没反应过来。看着它快掉下来了，我们都吓坏了，好不容易才接住它的。” 胡老师一边给三个孩子倒茶一边笑着说：“这团鱼草的药膏还挺管用的，多亏了齐桓呢！” 小一一屁股坐到齐桓身边：“不愧是年级第一的天才诶！一班长你就是厉害呀！” 一边的小虎也不住的点头。 小鹗恭敬的接过胡老师递来的茶杯，忽然发现齐桓居然低着头红起了脸！小鹗笑道：“不是，这优等生都这么害羞呢？你这是‘小虎二号’啊！” 齐桓不好意思的扶了扶眼镜声音平静的问：“小虎是谁？” 小一侧身，给小虎让出位置，隆重的向他介绍：“这位！跟你并称‘寒高双才’的罗小虎同学啊！” 齐桓目不转睛的盯着“罗小虎”同学三秒钟，郑重其事地问： “他不是……叫罗建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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