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 换

“喵！！！”　　黄小苞惊叫一声，慌忙缩起猫身往被窝外滚——这孩子，想干嘛呢这是！它活了两百五十多年，还没被……啊呜！那是可以随便给人乱摸的地方嘛？！　　　　“哈哈，小黄害羞了。”　　穆麟云清脆的笑声在黑夜里格外悦耳，前一刻还忧郁沮丧的小孩，这会儿浑身上下都透着男娃好动顽皮的劲儿。　　　　真是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喵呜~喵呜~”　　黄小苞看着他抿起的嘴角，心里真是又羞又恼~　　　　穆麟云辨别出它所在的位置，柔柔地向它伸出小手：“小黄快回来，云儿不摸你肚子就是了。”　　　　摸肚子？这小家伙刚才只是想摸肚子？哼，别骗虎了！　　　　黄小苞心里哼哼唧唧，但是瞧着他那只在空气中晃动的小手，它又担心他手酸，喵呜一声蹦回了他身边。　　　　“小黄真乖~”　　　　穆麟云撅起小嘴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亲了一下，黄小苞脑子里嗡嗡作响，登时整个猫都懵了。　　　　他居然亲它！大黑的转世……又亲它了！　　脑子里不由己想起他还是小黑的时候，在它洞府中的那个雨夜……　　　　黄小苞脸上的温度一下子高了起来。　　　　它迅速用两个爪子遮住脸，心里的感觉乱乱的，又是害羞又是别扭，片刻后还对自己充满了嫌弃——穆麟云还是个五岁的小娃娃，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亲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对小猫表达的喜爱而已！　　　　黄小苞，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都一大把年纪了，咋还那么喜欢胡思乱想呢！　　　　冷静，要冷静，别往歪处想……　　　　黄小苞深吸几口气，穆麟云听它忽然安静了下来，用小手拍了拍它的脑袋，轻声道：“乖，睡觉觉了。”　　　　“喵~”　　黄小苞应了一声，趴在他稚嫩的小胸口上暗戳戳地观察着他。　　穆麟云的手感受到猫身体里的那颗小心脏活蹦乱跳的，他莫名踏实，很快就进入了黑甜梦乡。　　　　……　　　　梦里他的眼睛又变好了，浑身暖洋洋的，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一会儿撒开四个黑爪在山上欢乐地奔跑，一会儿在清亮的月光下迎风招展，最后他张开巨大的翅膀在天上肆意翱翔……飞着飞着，他往地上一瞧，只见一头傻乎乎的橘虎坐在山顶上，仰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橘虎看着真是眼熟，他瞧着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心想它头顶上的毛摸起来一定很软和~　　　　于是他收起翅膀化身为人，很自然地朝那橘虎伸出手：“傻虎，过来让本尊摸一下。”　　　　*　　　　“傻虎，过来让本尊摸一下……”　　　　半夜黄小苞正往小家伙身上输着灵气，冷不丁听他说了这么一句，它登时吓得一蹦三尺高，四爪打滑就从床上摔了下来。　　　　“大……大、大黑？！”　　黄小苞缩在床下又惊又喜地唤了一句，然而小人儿睡得香甜，接着咕哝了几句它听不懂的话后，往床里翻个身继续睡，没理它。　　　　“难道是我听错了？”　　　　——不对呀，冰魄琉璃瓶不在这里，没有魂魄碎片的感应，穆麟云不可能记起前世的事情啊！　　　　黄小苞甩了甩脑袋，一个纵身跃到穆麟云旁边，屏气凝神，慢慢又将爪子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它身体里的灵气通过爪子不断往小家伙的筋脉里注入，大概因为刚才被打断的缘故，本来黄小苞都感觉自己的灵气已经快要冲破他眼部的遇阻之处了……但是接下不管它怎么折腾，那些灵气都懒懒散散的，显得后劲不足，竟是再也进入不到关键的脉络！　　　　等到天亮的时候，黄小苞的内丹灵气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它整个猫软趴趴地倒在穆麟云的身上——根据它为数不多的经验，往后没个十年八年的修炼，恐怕它的内丹灵气是很难恢复到之前的状态的~　　　　此时的黄小苞真是万分后悔以前没能好好地修炼。　　如果它有表姐黄晶一半的厉害，内丹灵气就不至于这样弱……至少，给穆麟云治个眼睛不会像现在这般的困难~　　　　就在黄小苞唉声叹气的时候，穆麟云精神十足地醒了过来。　　　　尽管没能治好他的眼睛，可是有了黄小苞的灵气护体，他的气色比昨天还好了许多，眼睛对光的感知也更加强烈了。　　　　*　　　　一大早就有丫鬟来报，说县城、州府的有点名声的大夫都被管事请到宅里来了。　　　　今天穆麟云不仅要接受众大夫的会诊，还要跟着穆家的私塾先生念书识字。　　　　就算是眼睛受了伤，王氏仍旧没让儿子落下一天的功课。　　　　穆麟云看不见，王氏就让他跟着先生念诵书上的内容，还让先生把着他的手熟悉那些字的轮廓笔画。反正这个私塾先生是专门请来教穆麟云的，看王氏这架势，绝对是打算让私塾先生明白，她们穆家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黄小苞蹲在地上听丫鬟们小声议论，说小少爷白天要做的事情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看完大夫后念书，念完书后尝点心，尝完点心指出穆记需要改良的地方后，晚饭前还要跟着王氏去账房听王氏算账——穆记糕饼铺未来的主人，要从小培养。　　　　得知他白天没时间找自己玩，黄小苞一溜烟跑去找姜白了。　　　　姜白待的那间库房太过偏僻，一夜过去，周围都没有人来过的痕迹。黄小苞打开结界进去一瞧，只见姜白还保持着它昨天离去时的那个姿势，歪在货架上闭着眼。　　　　货架低下三只肥兔子颤颤地缩挤在一处，姜白没有动它们。　　　　“小白，你怎么不吃兔子啊？”　　黄小苞懒得化形，还保持橘猫的样子，伸出一个小爪戳他：“出去走走么？今天外头没太阳，都是云。”　　　　“不想去。”　　　　黄小苞问：“小红家也不去么？”　　　　“不去。”　　姜白睁了睁眼睛，随即又悲伤地垂下眼皮：“……以后我再也不见小红了。”　　　　“为啥？”　　“我不会长大，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是个小僵尸。”　　　　“小白……”　　黄小苞乖巧地蹲在他头边上，满是同情地拿脑袋蹭他冰冷的小脸。　　　　“你放心，我没事的。兔子我等下会吃的——对了，你帮大黑的转世弄好眼睛了么？”　　“唉，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　　　　黄小苞怏怏地把事情和他说了，姜白淡淡道：“看来我们要在镇上待些年头了。”　　　　他说完，病怏怏的又要休眠，黄小苞只好出了房间，准备去街上遛遛~　　　　本来它想化作人形去买点好吃的，可是思量了下又有些舍不得用——毕竟使用法术需要灵气来支撑，现如今自己内丹上的灵气已然所剩无几，而化人形所需要的灵气比化猫形更多……　　　　思来想去，它决定还是省着点用灵气，继续用猫形在外行走。　　　　这天正巧是赶集的日子，平阳镇的几条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黄小苞也感受到了做猫的好处，它灵巧轻盈地穿梭在人潮之中，一会往蔬菜摊上瞧瞧，一会又往烧饼店外闻闻……作为一只两百五十多岁的虎妖，它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人，见识到人间浓郁的烟火气息。　　　　“算命看相~捉鬼除妖~包治百病咧！”　　　　踮着猫爪路过一个铺着破旧八卦图的小摊，黄小苞听到里头传唱歌一样的沙哑吆喝声，它好奇地抬起猫头，看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坐在张木板桌后面，冲它咧开一张漏风的扁嘴，诡异笑道：“哟，是只灵虎~没事进来瞧瞧呗！”　　　　——这老婆婆怎么知道它是虎？！　　　　黄小苞有些吃惊，不过听她刚才吆喝包治百病，它心里一下子想起了穆麟云，于是小心翼翼朝着那老婆婆靠近了几步，躲在一颗小树后悄悄问道：“老婆婆，你这里……真的什么病都能治？眼睛受伤能治好么？”　　　　桌上摆着筒竹签和几本经文，老婆婆把枯树般的手按在其中一本经文上，眯起浑浊的双眼打量它，瞬息之间，一抹不易察觉的贪婪神色在她满是皱纹的橘皮脸上快速闪过。　　　　“当然能。”　　　　“真的嘛？”　　黄小苞闻言，一下子高兴起来，它回头张望了下四周：算命摊摆在街角，距离热闹中心远，生意很是冷清~　　　　街上虽然人来人往，这时却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一只猫在和算命老婆子说话。　　　　黄小苞从树后探出大半个猫身，激动道：“老婆婆，只要你能治好他的眼睛，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很久以前，它就听附近的狐狸精说过——人都是喜欢银子的，只要给他们银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我不收银子。”　　　　没想到那老婆婆摆摆手，眼里透着精光对它说道：“我只想要你体内的灵气……小虎妖，五十年的内丹灵气换你心上人一双完好的眼睛，还是很划算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