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起

听风楼大隐隐于世，在大周各地皆设有分舵，却是以青楼，茶馆，酒楼的形式存在，不知晓内情者根本无从得知自己经常去的茶馆，酒楼是听风楼探听消息的所在。　　　　沈水依与叶孤臣所约相见之地青城客栈便是听风楼在长安的分舵所在地。沈千言每次来长安，便将此地作为落脚点。　　　　沈千言回来时，伙计见到沈千言的身影出现，忙打开了门，沈千言边走边问“大小姐到了吗？”　　　　“大小姐天黑之后来的，如今在房间里等着您回来呢。”　　　　沈千言来到楼上，看到水依的房间还亮着灯，便上前敲门。听到敲门声，水依忙开了门，怯怯地叫了声“哥哥……”　　　　沈千言见妹妹安然恙，才放了心，又想给她个教训，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故意板下脸道“疯丫头，还知道回来呀！想起来我是你哥了，当初离家出走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是你哥了”　　　　水依天生是个颜控，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美人儿哥哥生气，也不敢坐，像个受气包似的站在哥哥旁边，小声道“哥，是水依做的不对，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再到处乱跑了，绝对会乖乖听哥哥的话。哥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再敢乱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让你哪也去不了!”沈千言只有这一个妹妹，对她娇惯得很，见她这么低声下气地认错，心里的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说最后这句狠话时，用的是宠溺的口吻，水依自然听得出哥哥已经不生自己的气了，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下来。　　　　水依在哥哥身边坐下来，搂着哥哥的胳膊，撒娇道“哥，你都没有问我这些天过得好不好？”　　　　沈千言的冰山脸在妹妹面前，根本冷不起来，早已板不住了。此时，水依再一撒娇，嘴角眼梢便不自觉得上挑，弧度煞是迷人。“这还用问，看你活蹦乱跳的样子，就知道你过得很潇洒自在。趁着我现在心情好，还不赶快炫耀一下！”　　　　“哥哥，我给你看些好东西。”水依蹦蹦跳跳地去拿了个包袱过来，打开后，里面全是一幅幅的画，有山水，有花鸟，有人物，皆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人物除了水依之外，皆是街上的贩夫走卒，乡下的种田人，可爱的小娃娃，须发皆白的老婆婆老爷爷。沈千言一幅幅看过去，仿佛看的是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走进了他们的生活，品尝着他们的喜怒哀乐……　　　　沈千言看到哪幅画，水依便讲那画的来历和故事，还说自己要把这些故事记下来，当作话本卖给茶馆里讲话的先生，肯定能赚不少钱呢。　　　　沈千言则震惊于绘画者的高超技艺和悲悯情怀，这些画处处皆是情，处处皆蕴含了绘画者的悲天悯人的博大胸怀。　　　　“水依，你是说这些全是叶孤臣画的？”　　　　“当然了，你妹妹我哪有这本事啊。哥哥，我给你说，叶姐姐不仅画画得好，人长得也特别漂亮，就像是天仙下凡一样，不似人间之人。她的心地也特别好，一路救济了不少穷苦人。我原来以为，天下所有人都不愁吃穿，这次和叶姐姐一路走来，才发现有那么多人饭都吃不上……”　　　　“你自小养尊处优，哪里会懂得人世间的疾苦。现在是太平年月，长安处处歌舞升平，一副平安喜乐的盛世景像，然而四海帮的乞丐却不见少，这说明了什么？”　　　　“太平盛世乞丐仍然随处可见，说明即使是在太平年月，依旧有太多的穷人饿肚子。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孤臣姐姐只比我大了两岁，却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我都要羡慕死了，她要是我的亲姐姐多好啊！”　　　　“看你一口一个孤臣姐姐，叫得那个亲热，就不怕我这个亲哥哥要吃醋？”　　　　“你才不会吃醋呢。当初是谁在青州灯会上偶遇孤臣姐姐之后，便一直念念不忘。不只暗中帮姐姐打败了爹爹派去抓她的人，还特意跑回流云谷警告爹爹不准动姐姐……”　　　　沈千言厉声道“谁让你喊那个人做爹爹的，他也配！你若认了他，便不要认我这个哥哥！难道你忘了娘是怎么死的？”说到后来，声音颤抖，情绪有些失控。　　　　水依一听哥哥真生气了，感到十分害怕，她拉着哥哥的衣襟，小声哀求“哥，哥，你别生气了，我是一时说漏了嘴了。我只认你这个哥哥，除了义父，水依便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你不要生气了嘛。”　　　　最疼爱的妹妹红着眼圈软语相求，沈千言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强行压下去，渐渐缓和了脸色，拍了拍水依的肩膀，柔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自从娘去世后，十六年来，那个人越来越乖戾暴躁，多少无辜的亡魂丧命于他的刀下。即便我沈千言能放下私人恩怨，对于这种滥伤无辜的武林败类，也是我辈侠义之士人人得而诛之的。”　　　　“可他毕竟是我们的生身父亲，血浓于水，哥，若真有那么一天，你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义父一直教导我们要以大义为重，必要时刻可以大义灭亲，为民除害。”　　　　“哥，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求你不要亲自动手，以免落得个忤逆之名……”　　　　“傻丫头，我也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么一天。”　　　　“哥，都怪你，我跟你说着叶姐姐，你却扯到不开心的话题上去。”　　　　“好，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接着说你的叶姐姐吧！”　　　　“我约了叶姐姐三天后，在这里见面。你不是一直念着她吗，很快便能见到姐姐，一解你的相思之苦了……”　　　　“少胡说八道，什么相思之苦。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我十六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哼，口是心非，若不是对姐姐相思成疾，你干嘛总是找借口往青州跑啊，只是可惜某个人脸皮太薄，只敢偷偷看人家几眼，从来不敢露面。胆小鬼一个！　　　　要不是你这个哥哥太过没用，何需本小姐亲自出马，又是苦肉计，又是美人计的，才能赖在叶姐姐身边三个月，帮你探听消息……”　　　　沈千言讶然道“小丫头，你说你是故意接近孤臣的？”　　　　水依得意扬扬，“那是自然，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对叶姐姐一见钟情，却又不敢追求人家。做为你唯一的亲人，我不帮你，谁帮你啊！”　　　　“哼，只怕你是自作聪明，若孤臣知晓你是故意接近她的，岂不是事得其反！”　　　　“你一口一个孤臣，叫得那么亲热，还不承认自己得了相思病。姐姐对我一直那么好，怎么可能知道我是故意接近她的，杞人忧天！”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小心隔墙有耳。”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反正三天后，你便能见到叶姐姐了，到时你就知道，姐姐是真心待我好的了。你还是先想想，到时以怎样的形象出现在叶姐姐面前比较好吧。要不要戴上你的招牌面具？穿什么样的衣裳……”　　　　“我今天在王府见过孤臣了，原来她便是景琦经常提起的那个义妹。”哥哥的一句话，打断了水依的想象。　　　　“哇，哥，你这下惨了！没有任何准备便见到了心上人，叶姐姐有没有认出你啊？”水依很是激动地说。　　　　大事不妙啊，秦王殿下，那可是当今皇上最喜欢的儿子，论才貌家世，可都比你这个平民强多了，如今凭空多了这么个强大的情敌出来，哥，我要为你默哀三分钟……”　　　　沈千言仿佛毫不在意，“应该是没有认出来，她与我只有一面之缘，当时我还是戴着面具的，怎么可能认得出来。黄毛丫头，少在这刺激我，人家是结义兄妹，什么情敌。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吧。明天再跟我详细说说你这一路上的见闻。”说完，不等水依出言反驳，便起身走出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留下了欲言又止的水依。　　　　水依见心口不一的哥哥，魂不守舍的离开的背影，暗暗感叹，“一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武林第一美人也有陷入情网的一天，并且还是单相思，唉，报应不爽啊！　　　　姐姐没有认出你来，心里失望了吧。可怜的哥哥，你也有今天！”　　　　水依确实是累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隔壁的哥哥，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折腾到东方欲晓，晨光微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