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

深秋的夜晚，寒意渐浓，落木萧萧。　　　　空旷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偶有车辆呼啸而过。　　　　多数店铺都已打烊，只有胡桃里酒吧的霓虹灯还在闪烁，在黑夜的衬托下越发耀眼。　　　　酒吧里，陌生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坐着，彼此倾诉着，歌手富有感染力的歌声，缓缓地在空气里充满。　　　　一个高个儿，身材苗条，妆容精致，而又满脸落寞的年轻女人独自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细细品味着杯中的鸡尾酒，旁若无人。　　　　歌手的浅吟低唱，不时传入耳中。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一个刚走进酒吧的中年男人，在门口张望了几眼，向这张桌子走来，刚想在女人对面坐下，却对上一个冰冷而凌厉的眼神，仿佛在说，不怕死的就放马过来，老娘正想找个出气桶呢。　　　　这是一朵带刺的玫瑰，美则美矣，却只能远观。　　　　识相的中年人立即远远地躲开，找了一个离女人最远的座位坐下，谁能想到他那肥硕油腻的身躯，也能如此灵活迅捷。　　　　中年人不知道的是，女人那凌厉而充满杀气的眼神，已经赶走了好几个男人。这些人有的离开了，有的还在酒吧里，时时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女人时不时的描一眼手机，好像在等电话，或者消息。　　　　突然，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女人第一时间拿起电话，脸上的喜色，在看到来电号码的一瞬间，冷却下来，修长的手指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急切的女高音“孤臣，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你在哪儿呢？又去酒吧了？这么吵。”　　　　叶孤臣瞟了正唱的起劲的歌手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您净瞎担心。放心吧，我好着呢。只是，今天又被老板炒了鱿鱼，心情不爽。在胡桃里呆了一晚上，现在好多了，我一会就回家。”　　　　“唉，你这孩子，工作丢就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妈养得起你。”妈妈的口气中有着浓浓的调侃，根本没把女儿的失业当成事儿。　　　　妈妈的轻松语气安抚了叶孤臣此时脆弱的神经，冰冷了一晚的脸上，难得露出些笑意，语气不由得也轻松起来，“诸葛教授，我知道您有钱，有钱也不能这么惯着孩子，天天念叨着让我回家啃老，您就不怕把我养成一个真正的败家子儿？”　　　　“孤臣，妈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儿，都要记得回家，我和你爸是你永远的避风港，加油站。”　　　　“好了，妈，我要回家了，回去加加油，避避风浪。”　　　　“你喝了酒，别开车，找个代驾。”　　　　“知道了。”　　　　叶孤臣挂断了电话，拿起外套和手机，起身离开了酒吧。　　　　一出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混沌的大脑清醒了许多。酒吧里的歌声传了出来：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千年前的词，千年后的曲，恰好道出了叶孤臣当下的心境。　　　　32岁的叶孤臣，是标准的白富美，出身书香世家，父母是大学教授，她本人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同时，她又是蝉联三界全国散打冠军的武林高手。她有一个相恋十年的男朋友万语，已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然而，天之骄女的叶孤臣，近来霉运连连。　　　　一年前，叶孤臣在一次国际性比赛中受伤。经过半年多的休养，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只是再也不能从事她所热爱的武术事业了。　　　　男朋友万语是大财阀万氏集团的继承人，平时工作很忙，希望叶孤臣能进入万氏集团帮他。叶孤臣不想依靠男人，拒绝了万语的提议，坚持自己找工作。却在半年内，接连被三个公司劝退，说她不适合这项工作。 　　　　一向自信的叶孤臣，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万语对她女权主义式的自尊心很是无奈，两人为这事没少起争端。前两天，刚大吵了一架，叶孤臣一气之下，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信息。　　　　直到今天又被公司劝退，来酒吧借酒浇愁。叶孤臣才想起来，万语已有两天没有联系她了，便给万语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她在酒吧呆了一晚上，吓退了好几个想要与她搭讪的男人，却没有联系上万语，电话打不通，微信、QQ也不回复，这个男人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样。　　　　叶孤臣觉得自己很清醒，便没有找人代驾，自己开着车，踏上了回家的路，她家离市里比较远，需要经过跨海大桥。　　　　头脑昏昏沉沉的，打开车窗，冰凉的海风裹挟着湿润的气息扑到脸上，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微信收到一条消息，她迅速点开，是万语发来的，“我们分手吧。”短短五个字，却是当头一棒，叶孤臣当时就蒙了。　　　　电话拔过去，被对方挂断了，再拔再挂断，反复几次之后，叶孤臣越发暴燥，汽车越开越快，风驰电掣般向前冲去，冰冷的海风吹在脸上，并没有让她清醒过来。　　　　意识越来越模糊，叶孤臣最后的记忆是一片巨大的水幕迎面扑来，之后，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因为超速驾驶，汽车失控，连人带车掉进了海里。　　　　叶孤臣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名字也叫叶孤臣，是青州叶家的大小姐。梦中人的衣服首饰发型全是影视剧中古装打扮。古代的叶孤臣，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她从懵懂稚子长成一个窈窕少女，琴棋书画，针线女工，样样精通。直到有一天，在花园赏花时，失足掉进了湖里。叶孤臣看到少女在水中拼命挣扎，特别着急，想要下水救人，这一着急，便醒了。　　　　叶孤臣在梦中惊醒，思绪还沉浸在梦中，没有回过神儿，她没有急于睁开眼睛，只是深呼吸了几次，平定一下紧张的情绪。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清醒，才猛然记起，自己好像是酒后超速驾驶，连人带车掉进了海里。　　　　她是不相信鬼神的存在的，既然有意识，便说明自己还活着。那么，是谁救了自己呢？脑中一片混乱，失业，失恋，掉进海里，前尘往事，在眼前不停地回放。　　　　不止如此，还有另一份记忆也掺杂其中，读书，弹琴，做画，绣花，落水……这不是梦中那个也叫叶孤臣的古装少女的日常生活吗？　　　　叶孤臣缓缓睁开双眼，却在看清眼前的情景时，震惊得张大了嘴，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床柱高挑，粉色的轻纱低垂，挡住了外面的大部分光线。身上盖着的被子分明是上好丝绸做成的，花色淡雅，高贵而不显奢华。她坐起身，发现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丝质的，柔软而细腻，样式古朴，跟古装剧中的戏服十分相似。　　　　叶孤臣伸手掀起纱帘，屋内陈设一览无余。右边是几个红木雕花的橱柜，柜门紧闭，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左边是梳妆台，放着一面铜镜，用轻纱覆盖着，床前约五步远处是一个四扇屏风，屏风上绘着翠绿的竹子，栩栩如生，仿佛置身清翠的竹林之中。屏风后似乎有张床，还有一些摆满了书籍的书架。看起来正是白天，外面的光穿过屏风漏进来一些。　　　　叶孤臣感觉脑中的两股记忆，在互相冲撞，撕扯，一会儿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一会儿觉得这本来便是自己的房间，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她起身下床，穿上鞋，那是一双做工精美的绣花鞋，走到梳妆台前，取下轻纱，铜镜中出现一个美丽少女的影像，不是特别清晰，却足能看出，镜中人不是现代的叶孤臣，而是古装少女叶孤臣。　　　　叶孤臣风中凌乱了，难道自己因车祸穿越了，穿越到了古代，成了另一个叶孤臣，而且同时拥有了两个人的记忆。　　　　一阵脚步声传来，叶孤臣在镜子中看到一个绿衣少女快步走了进来，随之，传来少女惊喜的声音 “小姐，您终于醒了。可把奴婢担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