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梅姐儿和李雁回分了手,在进东屋前,梅姐儿一把抓住大哥李学的胳膊。 “哥,一会娘若是骂我乱花钱,你可一定得帮我说情啊。”,梅姐儿苦着个脸,可怜兮兮的。 李学心里有点发酸。 小妹儿梅姐儿长到这么大,都没尝过松子粽子糖的味道。从她有记忆起,就一直是默默的帮着母亲做家务、做饭、做绣活,可以说梅姐儿在家里干得最多,可受到的关注却是最少的。 她不像小姑李灵芝,是奶奶最小的女儿,奶奶对她自然有所偏向;也不像三叔的女儿雁回那般貌美手巧心又灵,让全家上下都喜欢,是奶奶的心头肉。在大房她又是个女娃,老娘每日都快被他的亲事愁白了头,又哪里有精力管梅姐儿。 对梅姐儿不是打就是骂的,多亏梅姐儿性子好,才没有整天被憋屈的以泪洗面,还是这么开朗笑呵呵的。 梅姐儿其实很聪明。 她对雁回很好。 雁回刚和三叔回李家的时候,他们全家都以为自已看到了小仙女,真是太漂亮了。可这样的小仙女真的不适合农家,她连洗脸的盆都端不起来,更别提要洗自己的衣物了。李奶奶心疼雁回,就把这些事情都交给梅姐儿了。 梅姐儿性格好,吃了亏还乐呵呵的,将雁回照顾很好。 别说娘心疼,就是他这个当大哥的也心疼。 虽然,雁回也是他妹子,但只有梅姐儿才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妹子。他哪里愿意让梅姐儿给雁回当小丫头?! 可梅姐儿却不在乎。 她是真的很喜欢雁回,也愿意照顾她。 可以说是家里最傻的傻大姐了。 可现在梅姐儿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她用她的真心打动了雁回,不但教了她高超的绣法还用心替她画绣图,就是为了能让她多赚一些钱。 李学相信梅姐儿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可是现在这个被他认为未来只会过得越来越好的妹妹,却在自己赚了一百二十文后,因为花了十文钱给自己买糖吃而心生不安,这让李学分外的心酸,也更心疼他这个吃了很多苦的妹妹。 “放心吧,如果娘说你,我会替你说话的。”,李学的大掌轻轻的拍了拍梅姐儿的脑袋。 得到了大哥的保证,梅姐儿脸上的不安才稍稍散了一些。 “谁在外面呢?!是不是学哥儿和梅姐儿?!”,听到声音的陈氏急急的来开门,见到门外的兄妹俩,才吁出一口气,紧接着柳眉倒竖,扯着梅姐儿和李学的胳膊就把兄妹俩拉了进去。 “怎么才回来?!这都多晚了?!天都黑了!玩疯了吧?!不知道家里人惦心啊?!你个没长心的玩意……”,这一刻李学觉得老娘觉是李奶奶灵魂附体,连骂的话都差不多。 “娘,我们要买的东西比较多,所以,回的晚了一些。下回不会了。”,李学急忙解释。 可陈氏根本不信,她冷冷一笑,“买东西?!你们买的东西在哪啊?!拿出来让我看看!” 李学和梅姐儿面面相觑。 他们哪里买东西了?!一直都是雁回在买买买! 梅姐儿怯怯的从篮子里拿出她买的那包松子粽子糖递了过去,陈氏都气乐了,“这就是你们买的‘很多’的东西?!我看是李雁回买的东西多吧?!” 一想到自己这对傻儿女被李雁回那个小丫头骗子骗去当了一天的苦力,陈氏这心火就噌噌的往上冒。 这对父女,大的就骗全家供他科举,小的就骗她的儿女给她当牛做马。 尤其是这个小的,最坏! 以前就柔柔弱弱的骗自家女儿给她当小丫头,自从风寒病好后,花样就更多了。总之,他们大房的人被她指使了个团团转。 李学是知道自家老娘对三叔一家是有意见的,尤其是对雁回的偏见更深。前段时间,因为三叔县考在即而且表现有望,老娘就一直压着,可临近县考,三叔的考场恐惧症隐隐有复发的征兆,老娘焦虑之下,这火就有点憋不住了。 见老娘说话难听,脸色也不对,看样似是马上就要发飙了,李学连忙上前一步,故做神秘的说:“娘,雁回这次给梅姐儿画的荷包样子,梅姐儿照着做,您猜这次卖了多少钱?!” 李学还是很了解自家老娘的,果然一提到梅姐儿绣活卖的钱,陈氏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走了。 “能卖多少钱?!”,陈氏只是知道这次梅姐儿绣了两个荷包,但并没有看过,她一天到晚没完没了的忙,哪有什么时间来关注梅姐儿。 就梅姐儿和雁回那点小女儿家的小打小闹,她都没放在眼里。 “一百二十文!”,李学笑眯眯的说道。 “多……多少?!”,陈氏吓了一跳。 她没听错吧?!一百二十文?!都快赶上她一个月赚的了。 梅姐儿的手艺什么时候提高了这么多?! “一百二十文!”,李学就知道老娘会吓一跳,又故意高声的重复了一遍。 “真是一百二十文?!拿来我看看!”,陈氏一伸手,看向梅姐儿的眼神半信半疑。 梅姐儿激动得胀红了脸,她拿出自己装钱的荷包递到老娘的手上。 铜钱在荷包里“叮当”作响。 陈氏在昏暗的烛光下,查了一遍又一遍,“怎么是一百一十文呢?!”,陈氏不满的道。 “我……我买了一包糖。”,梅姐儿皮子一紧。 “你这个败家丫头……”,陈氏柳眉又要竖起。 那可是十文钱啊! 都能买一条瘦肉了、买盐也可以吃一个月了,这个大手大脚的梅姐儿。 “娘,梅姐儿半个月就能赚一百二十文钱了,您还心疼那十文钱?!”,大哥李学忙给梅姐儿描补。 “你们懂个什么?!”,陈氏一瞪眼睛。 陈学的聘礼、梅姐儿的嫁妆……这都还没影儿呢。能攒一文是一文,每一文钱都不能乱花。但是,看在梅姐儿半个月就赚了她一个月的钱的份儿上,陈氏终究是没有上手,但是免不了要碎碎念个不停。 “娘,这钱要是都带回来,至少得给奶奶上交大半。还不如让梅姐儿买包糖吃吃呢,她长这么大都没吃过松子糖呢。”,陈学见老娘一直碎碎念个不停,只得使出了最终的大杀器。 果然,此杀器一出,陈氏立马止住了碎碎念,眼中亮光一闪。 “梅姐儿,你过来……”,陈氏向梅姐儿招手,脸上笑眯眯的。 见陈氏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梅姐儿知道这一关,自己算是过了,她开心的跑过去,“娘……”,梅姐儿开心的叫道。 “梅姐儿,下回你再买荷包,娘陪你去!”,陈氏伸出手替梅姐儿捋了一下眉间的碎发。 梅姐儿不知陈氏深意,只觉得和陈氏一起去县里也不错,自然是连连点头。 “这一次多亏了雁回妹妹呢。上次我们一起买的布头里,她将那些好看的和绸缎的布头都留给我了。这次绣的玉绿和银灰所用的绸缎布料就是在那堆布头里找到的……还是雁回给我画的绣图和设计的荷包样式,我才能卖了这么多钱……” 梅姐儿兴奋的依在陈氏的怀里叽叽喳喳。 “哼!这一点点算什么?!全家为了供你三叔上学不知花了多少个百文了。”,陈氏有些心烦意乱的打断的了梅姐儿的话。 梅姐儿和李学面面相觑,不知为什么老娘好好的又翻脸了。 “得了,你们快洗洗脸吃饭吧……” 看着两兄妹愕然的表情,陈氏的心更烦了,一挥手就让兄妹两下去吃饭。 李学和梅姐儿对视了一下后,决定还是把这喜怒无常的老娘交给自家爹爹去应付吧,他们确实是真饿了。 于是两人灰溜溜的溜向了厨房。 见两个孩子都走了,陈氏才叹了一口气,打开梅姐儿的荷包,又细细的将那一百一十文数了一遍后,才将荷包口拉紧。借着烛火细细的看着素蓝的厚布荷包上那点点蓝色的梅花。 李雁回这一次没有糊弄梅姐儿,她这次真的有教给梅姐儿些好东西,画的绣图也不错。 难怪梅姐儿这次能卖了这么多钱。 这到是没有想到的。 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苏家绣法,但是很明显要比她的绣法要高明许多。 如果…… 如果这次县试,三叔能够考过的话,那她就真的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只是三叔最近的状态极不稳定,似是随着县考的临近,他的恐惧症又要回来一样。这一次如果再失败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供了,她要分家! 陈氏紧紧的捏住了那个素布蓝梅的荷包,望向上房的方向,眉梢眼角俱是坚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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