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普罗寺古朴悠远的钟声层层漾开，在巍巍帝都广安城的上空回旋，惊起一群群飞鸟，被风送入峥嵘煊赫的金銮殿时依旧不减浑厚的气势。殿上坐着的尊贵王者闻声抬头，示意一旁乐师停奏，对身旁及殿内众人道：“听听，这普罗寺也在为爱妃庆生祈福呢！”说完眉心微攒，侧耳倾听，接着便又是两声，洪亮厚重。直到余音散尽，万和帝方才举杯道：“今日穆贵妃生辰，诸位不必拘礼，可要尽兴才好，方不辜负这吉日良辰！”说罢，转向左侧坐着的华贵女子，“爱妃，朕能得你，实是大幸。”接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众人见此，皆下座伏地，齐声道：“臣（儿）等祝贵妃娘娘洪福齐天，千岁、千岁、千千岁！” 待到众人归座，丝竹声又起，坐在万和帝右侧的万贵妃亦举杯对穆贵妃说道：“今日妹妹生辰,这一大早的,宫里的喜鹊便赶趟似的,嘎嘎叫个不停,叫我听了也心喜得很，可见妹妹是个有福的,来,姐姐敬你一杯!” “姐姐客气，还要谢谢姐姐劳心劳力的，还处处周到细致，为妹妹准备了这么盛大的宴会。”说完，穆贵妃将杯中酒饮尽。 “嗨！妹妹可别这么说，咱姐妹相扶相持服侍陛下这么些年，还有什么可分你我的，既然你满心满意的，我也便安心了。”万贵妃虽到中年，却保养得宜，容颜依旧秀美，眉眼间尽显风情。 听罢这一口软糯的吴地方言，万和帝转头看来，醉眼迷离，复又看向穆贵妃，满意地点头笑道：“这话不错，朕还未登基前就得你二人相助，如今，更是为朕打理后宫、抚养皇子，万事调停，朕心真是欣慰。”说罢，便又转向穆贵妃，同她低语。 虽说今日穆贵妃为主角，万和帝偏向她也是应当，可万贵妃眼望着那亲密的二人，脸上挂的笑渐渐冷了下来，往台阶下扫了一眼，便向大皇子使了个眼色，大皇子了然，便下了座，拜倒在台阶下，朗声道：“今日贵妃生辰，儿臣祝娘娘太平安康、千岁无忧！”接着，在他示意下，侍从送上一尊一尺来高的玉雕观音，质地润泽，晶光熠熠，栩栩如生。大皇子听着周身阵阵赞叹，颇为得意的说道：“知道娘娘礼佛，早在三月前便着人请了技艺高超的玉雕匠打磨了这尊玉佛，还望娘娘喜爱。” “这孩子，如此精美的玉观音我还是头次见，自是喜欢的，更难得的是你这份心。”穆贵妃端庄优雅，面目和善，同那穆贵妃系截然不同两种风韵，一个明艳，一个温雅，相得益彰。 大皇子打了头，各个皇子、公主、宾客们依次呈上生辰礼，太子送了太子妃静心抄写的佛经，三皇子送上一盒精制露茶香，紫萝、洛霆送了一对金如意，绿绮公主则呈上一双不甚像样的亲手做的鞋，惹得阵阵笑……殿内一阵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万和帝笑意岑岑地望着底下一溜皇子、公主，个个风姿不凡，出众拔萃，更有世间万里挑一的少年郎，如何不心满意足，纵使他们心底里的小心思，他又岂会不知，他们想要的，只要在他的掌控内，尽管凭本事拿就是，正如他当年一样！ 因众人皆知太子与三皇子几月前便前往露茶山寻那世间难得的露茶香，便有人提出想一闻奇香，穆贵妃倒也大方，着人开了那香，大殿内人人面前走了一圈，引来啧啧称叹，连带夸赞起寻这香的二位皇子来，万贵妃听了心内一动，连连附和着：“果然香如其名，淡雅清冽，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茶香，元璟、元珣可是有心了。不过我闻这香比之前东越使臣赠送的那盒香更醇厚些，不知是何人所制？” 慕元珣听此一怔，脑中现出一双带笑的眉眼，并未答话，倒是慕元璟回道：“回娘娘，是洛香城一香师所制。” “噢？”万贵妃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洛香城可真是藏龙卧虎啊，不光出状元，连香师也出手不凡，这世间能制成这香的怕也没几个，真是一双巧手。” 万和帝闻言扫了眼慕元珣，若有所思，只听万贵妃继续说道：“听说，这香还是元珣千辛万苦翻过洛香山才寻到的，这孩子，细心孝顺，就像当年静妃妹妹一样，可惜……”她哽咽着拭泪，“虽说，元珣是长在妹妹膝下的，可这些年，我也是一样的疼，如今封王开府也有两年了，回京也有段日子了，也该成亲了，你看，璟儿、瑱儿孩子都有了。早早成家生子，也算对得起珣儿那早逝的娘亲。” 万和帝听到静妃的名字很是动容，看了一眼辨不明神情的慕元珣，点了点头，万贵妃见此趁机道：“元珣如此出众，京城不知多少姑娘惦念着呢，不过俗话说，亲上亲，我也不怕出丑，我那侄女妍儿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模样好、性情好，跟元珣倒也相配，陛下，你看……” “不行，万子妍配不上珣哥哥的！”娇俏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是跟慕元珣同桌的绿绮公主，气鼓鼓的，倒是慕元珣不急不躁，夹了块桂花糕放到她碗里，还安抚着摸了摸她的头。 “放肆！”穆贵妃呵斥道，说着向万贵妃赔笑道：“姐姐见谅，绮儿被我惯坏了。” 这边万贵妃还没开口，万和帝倒是笑道：“绮儿这性子我喜欢，我大齐的公主，如何娇惯都是应当的。” 万贵妃脸上有些挂不住，穆贵妃见此便说道：“妍儿自是不错，我也喜欢，只是元珣方才回京便又去了洛香城，这些年在边疆，对京城还不熟悉，王府也没收拾妥当，不如先且让他们年经人多接触接触，若真是相投，我也乐意成全，姐姐看如何？” “如此就好，本来嘛！他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充其量也就是搭个桥而已，成不成还不是看他们自己？”万贵妃笑着道。 正在这档口，只见宇文邺起身道：“方才诸位都已献上娘娘的生辰礼，只有在空手而来，娘娘今日有露茶香，恰巧，前几日，在下得了点洛香，还为此谱了一曲，名《洛香赋》，今日便奏此新曲，权当在下的贺礼，如何？” “宇文公子琴音闻名天下，今日能有耳福，我等求之不得。”穆贵妃道。 恰宇文邺归座时对上慕元珣的眼神，慕元珣对他的故意打岔似乎并不领情，他却不以为意，淡然而笑，一心奏曲，果真是为琴而生的，手指触摸到琴弦的那一刻，整个人便与琴合为一体，优美的琴音裹挟着在场每个人的情感，似乎沉浸在缭绕、浓郁的香气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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