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大起来，周围漆黑一片，豆大的雨滴奋不顾身的跳到石头上，发出粉身碎骨的声音。 但是两人什么都没有听见，他们只能听到恋人粗重的喘息声，只能感受到恋人身体的战栗。 韩青虽然已经意乱情迷，但是还是担心曾芒芒受凉，所以连她的毛衣领子都没敢掀开，只是把手伸进女友的大衣里面，隔着毛衣，摸索着她身体的曲线。 他的身体渴望得到更多，但是又没法得到更多，所以他只能把脸埋在女友的脖颈里，喘息着，耳语了一句：“我好想要你。” 韩青的声音湿漉漉，黏糊糊的，曾芒芒的心跳得更快了，连后背都汗湿了。 “你……冷静！这个，不行啊……”曾芒芒的理智在说话。 韩青轻声笑出来，叹了口气，把手从曾芒芒的衣服里拿出来，帮她拉好了衣服拉链，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曾芒芒看了下手表，已经八点半了，母亲九点钟就会去学校接自己放学，她要在母亲出门前赶回家。 曾芒芒在公园门口打了一辆出租三轮车，韩青把曾芒芒扶上车，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 回到家里，曾芒芒告知母亲，自己发烧，去医院打过针拿过药了，母亲不疑有他，只是叮嘱曾芒芒早点睡觉，防止高烧反复。 韩青送别曾芒芒后，就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回了家，一开门，发现父亲居然也在，有些意外，因为父亲最近公务繁忙，很少回家。 “韩青，怎么今天回来的早了些？”母亲看韩青回来，马上倒水，端水果。 “今天晚上有点发烧了，去医院打了一针，拿了些药就回来了。”韩青应着。 韩青母亲一听发烧了，关切的问：“那现在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韩青点了点头。 “韩青，你过来，我们有事情要和你商量。”韩青的父亲招呼他。 韩青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能让父亲亲自过问的，必然是大事。 他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打量了一下父母的神色，心里猜测着。 韩镇长看了看儿子，说：“韩青，这几年因为我和你母亲工作的原因，让你离开江州，一起来这个小县城生活，真是辛苦你了，好在你很争气，虽然这里的学校条件比不上江州，但是你依然很优秀。” 韩镇长扶了下眼镜，继续说：“前几年你还是个孩子，需要母亲的照顾，但是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离开我们，选一条更好的道路了。” 韩青的心忽然抽了一下，他似乎预知到了父亲接下来要说什么。 韩青的母亲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你父亲的意思是想让你这个学期结束后，就回到江州去，在江州参加中考，在江州念高中，虽然我和你爸爸暂时还回不去，但是我们相信，你住在学校里，依然能处理好自己的学习和生活的。” 韩镇长点了点头，说：“我是比较希望你在江州念高中，然后可以考入我的母校江州大学，现在政法系的教授都是我的老同学、老关系，到时候你……” “老韩，你说得有点远了。”韩青的母亲笑着说。 “好好，你说吧。”韩镇长对这位夫人甚是尊重。 他转而对韩青说：“韩青，你母亲希望你走另外一条路。” 韩青已经听得头脑发蒙，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晚，毫无预兆的，他的父母就要把他的人生引向另外一条道路——一条与他自己的设想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他看着母亲，期盼母亲可以说，她想让儿子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母亲笑意盈盈，看着韩青说：“我觉得你会更喜欢我给你选的这条路。” 她又看了韩镇长一眼，继续说：“我最近和江州的一些老朋友聊了聊，据她们说，现在江州很多品学兼优的孩子，在你这个年纪就会出国深造，出去后，先念一段时间的预备学校，然后再考当地的高中，虽然一个人在外面辛苦了些，但是在国外，你的眼界会更广阔，语言能力也会更好，你在国外念完大学，再回国，到时候根据你的情况，我和你父亲再规划你以后的发展，看看到底是继续深造还是给你安排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韩青彻底失望了，母亲给他安排的人生道路和父亲的并无多大差别，途径不同，目的地却是一致的。 韩青父母对儿子人生的期望只有几种——政治家、外交家、教育学家，再不济也应该是个事业单位有编制的小领导。 而对于韩青的爱情和婚姻，他们还没有考虑，但是等到需要考虑的那一天，也不外乎是一个同样品学兼优的，有着相似人生经历的大家闺秀。 韩青的父母期待的看着儿子，盼望儿子可以在他们拟定的人生规划中选择一个。 韩青的母亲用“必胜”的眼神，看了看韩镇长，非常有把握儿子会选择那条出国深造的路。 “我……”韩青顿住了，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我知道，让你一下子做出这么大的人生抉择，真的很难，不过时间紧迫，我希望你可以尽快出国，如果你决定了，我明天就托人帮你办理出国手续。” “爸、妈，如果……我两条路，都不想选呢？”韩青犹豫再三，还是开口。 韩青的父母吃了一惊，这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他们本来以为，儿子会很高兴父母的筹谋，然后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 “你自己的意思是？”韩青的母亲轻声问。 “我想留在这里，在这里参加中考，在这里念高中。”韩青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啊？”韩青的父母吃了一惊。 韩镇长把眼镜拿下来，看了看韩青的母亲。 韩青的母亲继续问：“你是不是不愿意离开我和你父亲呀？其实我们也舍不得你，但是为了你的将来，我们都必须有所取舍。”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韩青继续说，“还有，我并不喜欢你们给我选择的专业，不管是政法、外交还是管理，这些我都没有兴趣，我以后也不准备从事这方面的职业。” “你……”韩镇长有些上火。 韩青的母亲用眼神暗示丈夫稍安勿躁，又对儿子说：“你现在还小，选择专业啊什么的，还太早，我们也不会逼你，我们相信，等你再大一些，会做出理智的选择的。” 她坐得离儿子近了一些，温柔的劝说：“现在，我们先考虑考高中好不好？你是想回江州念高中，还是去国外念呢？” “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就想在这里念高中。”韩青坚定的说。 “为什么呀？”韩青的母亲迷惑不解，“我记得前几年我们刚来的时候，你挺不高兴的，你说你既不喜欢这里的气候也不喜欢这里的食物，整天想回江州去，现在有机会走了，为何你又不想走了呢？” 韩青沉默不语。 韩镇长看着妻子，非常迷惑，不知道一向稳重懂事的儿子，今天为何如此别扭。 韩青的母亲仔细地想了想儿子最近的状态，作为他的母亲，她对于儿子在谈恋爱这件事情其实是有过怀疑的。 最近半年，儿子的情绪总是起伏很大，回家的时候，有时候兴高采烈，有时候又垂头丧气，老师也暗示说，韩青最近和其他班的一个女生走得很近，但是由于韩青的学习成绩还是很好，其他各方面的发展也都让人满意，所以，韩青的母亲并没有把这些异常情况放在心上。 本来嘛，十五六岁的年纪，异性相吸也很正常，儿子这几年也收到了不少女生的情书和礼物，但是儿子始终将学习放在第一位，从未见对任何女生动过心。 但是看儿子今晚的神色，他不想离开这里，八成和某个女孩有关系。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韩青的母亲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看母亲已经猜出了自己的心思，韩青点了点头，回答：“是。” 韩镇长“啪”的一声，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韩青的母亲压抑住怒气，继续问：“你是因为那个女朋友，才不想走的？” “主要是因为她。”韩青如实回答。 他试图找一个更能让父母满意的原因，但是连他自己都明白，如果不是曾芒芒的存在，像自己这样一个理智的人，一定会选择回江州或者出国。 “你才多大，还不到16岁，居然就谈起恋爱来，而且为了那个小女朋友，居然连自己的前程都不考虑了！”韩镇长暴怒，对儿子非常失望。 韩青的母亲赶紧安抚丈夫：“老韩，你消消气，儿子你还不了解吗？他怎么会不要自己的前程呢？他一直都是一个有规划的孩子。” “爸、妈，”韩青劝说父母，“我相信，以我的实力，我不用回江州，也不用去国外，我一样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学，我也有出国的打算，但是我想等到大学之后再考虑。” 韩青的母亲不相信儿子是这么不理智的人，她劝到：“明明有一天更好的路摆在你面前，你为何不走，非要去走那条更崎岖的路呢？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可以像你一样，有父母给铺平道路，为何你这么不珍惜呢？” “但是，妈妈，我并不想走那条你们给我铺好的路，该往哪里走，我想自己做决定。” 韩青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这是他从未和父母谈起过的，他知道父母亲只会将这种想法当做一个孩子的幼稚的白日梦。 “他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那个小女朋友，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爱情啊？等过两年，你们谈恋爱，谈得烦了累了，你再想回头，大好的机会都已经错过了！”韩镇长训斥儿子。 “你父亲说的没错，不管这段感情现在看起来多美好，时间长了都是一样的，你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谈恋爱，这些你还不懂，爸爸妈妈是过来人，我们说得话，你要听。” “那你们呢？”韩青反问自己的父母，“难道你们不是从中学开始就在一起的吗？你们现在难道不幸福吗？” “我们……”韩青的父母互相看了一眼，心虚起来。 “我们那时候只是关系比较要好，你爷爷和你姥爷是老战友，我们自然比一般朋友要好些，”韩青的母亲解释到，“但是，即使我们当时就在一块了，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也一定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影响前途发展的。” 韩青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的父母，他们永远是将事业放在人生的首要位置的。 “总之，我现在，不能如同你们期望的那样做，我只想忠于自己内心的选择。”韩青说完，站起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韩青的父亲刚想发作，看到夫人对他使了个眼色，才把怒气硬生生地按下去了。 两人回到卧室，压低声音讨论儿子的事情，他们都很震惊，也万万没有想到，儿子居然会这么坚决。 “都怪我，对他谈恋爱的这个事情，没有格外留心，要是早点发现这个苗头，早点掐灭了，估计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局面，他和那个小女友估计正在热恋期，想把他们分开，就挺难得了。”韩青的母亲有些自责。 “这不能怪你，这个年纪谈恋爱的挺多，没有几个会因此牺牲自己前程的，这个小子就是脾气别扭，想挑战我们的权威。”韩镇长安抚夫人，一句道破儿子的心思。 韩青的母亲担心的说：“不能由着他这么下去，他会把自己的前途给耽误的，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应该怎么办。” 韩青的母亲陷入了沉思之中，韩镇长非常累了，过了一会功夫，就鼾声连天。 韩青躺在卧室的床上，没有开灯，对于今晚的反抗，他既不后悔也不害怕，反而还觉得有些高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他终于对父母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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