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13：发火　　什么情况？咋滴了这事？素贞赶紧上前先把她奶跟素娴从地上扶起来，才昂头望向眼神冷漠的白娘娘，视线扫过白娘娘手里托着的黑木盒，心里头有了大概的猜测，但这个跟白娘娘又有什么关系。不要怪素贞太蠢笨，白娘娘一直没对那天的事提过一字，素贞就默认白娘娘对这事不作为。　　　　素娴把黑木盒从心悟庙带回来后，就背着家里人偷偷藏起来了，还让素贞别跟家里人说。素贞也没打算管这事，盒子里的东西只要对他们家无害，素贞就没打算过问卖不卖的事。素娴想把东西卖了换钱去念书，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做不了，在家里这事只能跟她们爹商量。　　　　只要她们爹答应了这事，素娴上学的事就是爷奶和娘都反对也没用，小孩子天生的最会看眼色，会本能下意识的讨好家里当家做主的那个人。素娴一直都是个急性子的人，她们爹这才回来没多久，素娴就凑空跟他爹说了捡到古物，想换钱去念书的事。　　　　素娴这边才去把偷藏起来的盒子拿出来，还没来及打开盒子给她们爹和凑上来的爷奶们看，黑木盒子就突然诡异的从素娴手里被猛地拽飞半空，简直就活生生见鬼。这一幕太过突然也太过诡异，吓得一家子都反应不过来。　　　　素贞也没绕弯子，脸上没啥表情，直接了当的问半空中道：\"俺家的人有啥不对的地方，你直接跟俺说就成，这样突然出来会吓到他们。尤其是俺爷俺奶这么大岁数的人，吓出个好歹算谁的。俺脾气好可也不是没一点脾气，咱们弄清楚事，是你先提出跟俺签契，咱谁也不是非谁不可。俺就是没跟你灵契，可凭着这双眼睛签个弱一点的灵，对俺来说也是一样的。俺没啥野心，只要能养活俺自己就行，俺现在还年轻，就有的时间慢慢给灵契攒道行，将来的事更说不准的。\"　　　　白娘娘就算道行高深又能咋样，不同物种都各有各的道各有各的途，邪灵害人也是会有天谴，走正道的灵就不会想着害人损道行。素贞跟白娘娘两者之间是平等关系，平时白娘娘高高在上的姿态素贞是无所谓的，她本身就不是个爱计较的性格。　　　　但人都是有底线的，自己的灵契把家人吓出个好歹，这种灵要来有又啥意义。\"阴灵老鬼出现时俺喊你怎么不出现，这东西对那阴灵老鬼俺就说过不要，俺没本事要，也承担不起啥子巫族不巫族的。东西你需要就带走，再吓俺家的人咱就各走各的道。\"　　　　说完在还没回神的素娴后背拍了两巴掌，恼怒道：\"俺咋说的，让你不要贪心那玩意，你就是不听。要是今个把爷奶吓出个什么事，有你啥好果子吃，你这辈子就没那个横财的命，净想着歪心思，看你这次还长不长记性。\"　　　　李老太太拉过素娴，拦着不让素贞在打，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素贞也没听清楚。李广田还不清楚大概情况，他回来听家里提了素贞立堂子的事，可真没想到那先生这么厉害，刘村的刘婆子也是给人看风的先生，可从没听说过这么厉害的显灵。　　　　\"咱家老实本分的过日子，甭想着有的没的，这还好是没有歹心。。。要是个有歹心的咱家一家子人咋办。想去念书开学就送你去，恁爹就是在没本事，砸锅卖铁也会供你们念书。\"　　　　李王氏听当家的说这话，哪里还顾得害怕，急吼吼打岔道：\"当家的，乱说啥呢，供家里两个念书的就够重的担子了。一个丫头片子念啥子书，咱村都扒拉不出来一个这么不懂事的丫头片子。咱家饭都吃不饱还折腾着要念书，你这丫头咋恁不懂事，傻不愣登的就没那个念书的脑子，你说你念书有啥用，整天的家务事懒得碰，地里的活也不知道帮俺跟恁哥搭把手，要你有啥用。\"　　　　素娴不服气，犟嘴道：\"俺咋没用了，家里天天吃的野菜不是俺挖的啊，吃的螺丝肉俺不是也跟着去摸了。俺娘你偏心眼都快没边了，嫌弃俺是闺女，生俺的时候咋不把俺扔尿罐子里淹死，省的现在看俺惹你烦。\"　　　　李王氏登时火冒三丈，双手叉腰怒骂道：\"反了天的玩意，这青黄不接的时候挖点野菜还跟俺叫屈了。俺辛辛苦苦把恁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这还没说两句啥呢，就敢登鼻子瞪眼的跟俺叫板了。闺女早晚都是外姓的人，咋不看看恁小哒家几个丫头片子过的啥日子，你又过的是啥日子，不知足还嫌弃这个家，有种就滚别回这个家。\"　　　　素娴脸涨的通红，隐忍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不管是李老太太还是李老爷子都没开口打圆场。家里的日子过得并不宽松，就跟李王氏说的那样，供两个儿子念书就已经负担很重，在供应一个闺女去念书，吃饭的多干活的少都等着饿死吗，要是懂事的闺女根本不会开口让家里为难。　　　　重男轻女的事放在这年代简直太正常不过，闺女培养好了也是要嫁出去的人，这年代只要有儿子就没有闺女养老的说法。同理要是家里过的宽裕也就罢了，一学期两块钱的学费可不算少，而且日子本来就紧巴巴的吃都吃不饱，去上学了干活的就少了，谁会给自己增添负担去培养闺女。　　　　素娴哭的厉害直打嗝，红着眼睛朝着她爹看去，死心眼的觉得她爹答应了就能成。李广田一旁蹲着却觉得嘴里发苦，黝黑的脸上眉头紧皱，在素娴的目光中张了张嘴怎么都吐不出一个字来。素贞一旁看的分明，不知道该说家里重男轻女，还是怪素娴不懂事。　　　　可也不能看着她爹左右为难，所以插嘴打断了她爹的尴尬，也给她爹解了围。\"素娴别闹腾，你就是要上学也得暑假开学，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呢。要贞那么想念书爱学习，每天就少出去玩，早上中午晚上你二哥小哥在家时，让他们先教着你学习。上学可要能耐得住性子，你那性子得磨磨。也没见你跟你哥他们学习，别又是三分钟的热度。　　　　这回你要输能坚持天天跟你哥他们学，过几天俺跟素英素月一起弄螺丝肉去县城卖，能换钱你就在跟着一起帮忙，几个月的时间咱俩一起说不定能给你攒够学费，到时候指定的送你去学校。你自己要是耐不住性子跟你哥他们学，也省了花那个冤枉的学费。\"　　　　素娴也发现并没有人会替她说话了，她姐的话已经是最好的打算了。心里的委屈更甚，扁着嘴忍着喉咙里的哽咽点头。李老太太虽然不觉得螺丝能换什么钱，眼下能哄的素娴不哭闹耽搁事就成，再说那个黑木盒还吓人的飘在半空中，这会赶紧开口道：　　　　\"贞啊，这黑木盒咱不卖，先生要就拿去，这样飘着多吓人。恁赶紧的跟先生说说，要是先生还有啥忌讳恁提前跟俺们说，省的咱家以后不小心冒犯到了。\"　　　　素贞不想接着这话题，可也不能真这样僵持，让家里人提心吊胆的晚上都睡不安稳。冲提心吊胆的家人点点头，道：\"俺们出去说话，你们洗洗早些睡吧，明个还得下地干活。\"说完看了眼上方表情依旧冷漠的白娘娘，率先出了堂屋。　　　　素贞刚走两步，李广田在她身后赶紧道：\"大丫甭走太远，有啥事你就大声喊爹。\"声音带着明显的抖音，显然她爹的心中并不如表现的那般平静。素贞应了一声就抬脚出了堂屋，却也没有走太远，只在他们家厨房拐角处就停下。　　　　白娘娘带着黑木盒跟在身后，两人一个站地上一个悬浮在半空中静默无言，这次素贞直接发火，却莫名的没有一丝害怕情绪，也没有惹怒对方被报复的恐惧感，她心里有种奇怪的直觉，哪怕白娘娘道行高依旧只是灵，而灵就不敢对她动坏念头。　　　　别问素贞怎能会有这样的直觉，她自己也是不知道原因，但这种莫名的直觉却是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素贞能稳得住，上空的白娘娘随着两人的沉默，越来越沉不住气，尤其是它手上还托着个烫手的山芋呢。良久，白娘娘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的沉默，心平气和道：　　　　\"今天是我莽撞了，因为这东西对你非常重要，听到你家人说要卖了换钱，情急之下只顾着拿东西，一时大意忘记凡人看不到我的存在。\"也算是白娘娘变相的服软。　　　　素贞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白娘娘已经表达了态度就表示不会再有下次，素贞也就把这页给掀过去。灵契怎么解除她其实是不知道的，来回折腾的也麻烦，就是夫妻过日子也需要时间来磨合彼此的性格，她们一人一灵之间也同样需要磨合。　　　　白娘娘说罢，手里托着的黑木盒缓缓飘到素贞面前。说实在的这东西素贞不想碰，那个阴灵老鬼的话她没听全明白，可也听懂了个大概。所以更没要这东西的打算。素贞并不伸手去接盒子，只是淡淡解释道：　　　　\"这东西有啥用俺不清楚，不过俺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东西都是一样的。那阴灵老鬼嘴里这东西是有来历的，俺没那个本事和野心。这东西你要就拿走，不要的话说不定哪天碰到出价钱的就给卖了换钱，俺家的情况你也是看到的。\"　　　　两人相处也没多久，但白娘娘对素贞的性格有个大致了解，最大的优点是乖巧听话，性格温吞不爱计较，对人对事都有肚量。可最大的缺点也是如此，没有年轻人的锐气和野心，就只想着当个安稳的普通人，做的最出格的事也就是争取去县城卖什么螺丝肉。。。。。　　　　天知道白娘娘心里也憋屈，她也是响当当的大灵，好不容易遇到合适的契人，可这个契人不想着怎么名震四方做善德积因果休道行，整天的忙着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还打算丢人的去卖螺丝肉这玩意。。。。。要是它敢动黑木盒子里的东西，哪里还会跟素贞啰嗦。　　　　\"这东西不是一般人碰不得，巫族的东西都是讲传承，那位前辈既然把东西给你，这东西就只能是你的。里面的东西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的，不仅能帮你看风驱邪，学了传承之后收鬼画符保平安都是小事一桩，你不是想帮你爹承担负担吗，这些东西能让你成为一名厉害的大先生，到时还怕不能养家糊口？\"　　　　白娘娘变向的说法让素贞有些犹豫，里面的东西素贞之前也见过，除了手杖和匕首之外，其他东西好像都没什么危险的样子。。。。。抬手打开面前的黑木盒子，不知道是不是素贞的错觉，月光下盒子里的乌黑手杖好像隐隐冒着光。　　　　伸手过去握住了那丙乌黑的手杖，当手杖被素贞握在手里的那一瞬，从心里涌出一股喜悦和特别的亲近感，把手杖拿到眼前仔细打量，发现真不是素贞的错觉，乌黑的手杖慢慢散发出柔和的荧光。素贞握着手杖，瞬间也被白光包围，可素贞并没有恐惧，反而觉得浑身暖阳阳的特别舒服，让她不自觉眯起眼睛享受这暖洋洋的舒服感。　　　　这感觉太舒服，比躺在温水里泡澡还要舒服，舒服到素贞差点站着睡着。等再回神是被她爹的喝呼声给惊醒，睁眼就见她爹站立不稳的扶着厨屋墙角。素贞赶紧把手杖放进黑木盒里，隐隐有些遗憾不能在感受那种让人沉迷的暖意。　　　　手杖放进黑木盒里，素贞伸手把盒子抱在怀里，抬头朝半空扫视却没看到白娘娘。素贞也没在意，灵嘛，有来无影去无踪的任性权利。素贞朝她爹走去问道：　　　　\"爹你咋出来了？已经没事了，走咱们回屋吧。这东西俺留着有用不能拿去卖，素娴的学费俺会想办法挣钱的。\"　　　　李广田现在哪里还关心素娴的学费，离得近看清楚素贞后，仍旧有些结巴道：\"你。。。你出来时间太久。。。不放心。。。。就出来看看。大丫，有没那不对劲爹咋觉得你不一样了呢，那东西没啥讲头吧？爹不懂这些玩意，不会对你有啥坏处吧？\"　　　　素贞觉得自己现在浑身是劲，连平时小腹的凉意都没了，抱着盒子冲她爹摇头：\"爹放心吧，俺心里有数，也没啥不对劲的地方，走咱们回屋吧。俺想着要不明天就带她们几个去摸螺丝，收拾好后天一早就去县城试试，要是能换钱早些时候也能多挣一点。\"　　　　李广田这会还没消化完今晚发生的事，桩桩件件都刷新了这个农家汉子的世界观，这会说他闺女是仙女下凡，他都会下意识的相信。听到素贞的话也只是木愣愣的点头，然后腿脚发软的朝屋里走，世界太疯狂，他要回屋睡一觉清醒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