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问起的邹家和邱家,正是前些日子闹得满朝风雨的吏部侍郎和淮南郡守的本家,按罪夷三族也使得,太子仁慈,只斩了犯官,对那些家眷网开一面,只判了徙刑。
张兴斟酌道:“邹侍郎和邱大人已经处斩了,殿下命其家眷于下旬徙琼州。”
当日邹邱两家的家资已当着百姓的面儿尽数抄没,可那些祖宗留下的祖产,却未曾动过。流放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说不得往后几辈子也回不得长安,总要给人留些时日处理祖产,也不至于绝了生路。
“太子这回倒是十分的利落。”当今道,“恩威并施,倒有点储君的样子了。”
张兴有些摸不准当今话里的深意,便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当今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那目光太过明锐锋利,似乎一眼就瞧出了他心底的计较。
“老三那儿有什么动静?”
张兴不敢有所隐瞒,如实道:“三王今日闭门思过,不曾与谁往来。”
当今沉默,只听得廊下画眉声声叫唤,张兴凝神屏气,悄悄的觑着当今的神色。
当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
朝堂中的这些事儿,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一清二楚。
这些年,李道仗着军功,对太子颇有不服,不甚敬重。而太子自恃身份,一向对他多有忍让。
李道为了那个位子,联合朝臣,朋党营私,这些他都心知肚明,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曾下手整治罢了。
可这不整治,却恰恰给了李道一种错觉,叫他以为自己做的隐晦,竟能瞒天过海。
殊不知他所做的桩桩件件,没有一样瞒过了他的眼睛。
此番太子一反常态使了雷霆手段,快准狠的斩断了李道两根臂膀,未尝没有他默许之故。
父子人伦固然重要,然于他而言,更重要的却是江山社稷。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身为天子,不能容忍旁人对他身下的龙椅生出丁点儿觊觎之心,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行。
不过这回李道能壮士断腕,果断放弃吏部侍郎和淮南郡守,忍下这口气,闭门思过,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朕的儿子们,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张兴更加不敢接话了,垂首低眉敛目,静静地站在一旁。
当今索然无味,转身回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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