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又是孩子们戏水的好时节。亚民在家门口打出一个V手势,两指前后飞弹,暗示着朋友们去游水。小力和豹子便心领神会,夹上单车飞快地溜出家门。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在附近的水渠里玩狗爬式,现在,已不再满足于水渠里的低位跳水和X爬式了。
蓝天白云,一条直直的砂石公路,公路挺立着两排高高的水杉,这是一道通往湖区的风景。迎袭着阵阵热浪,三人在路上飞驰。田间荷叶连连,一朵朵出水芙蓉摇曳其中。顶着烈日,他们来到了清清的湖边水。
湖面上,蒸腾的雾气霭霭,氤氲荡荡。远处湖岸的水草,织成一条绿绿的丝带,一群水牛正匍匐在水草里用粘满泥浆的尾巴驱赶着蚊蝇。三人下到湖边一个水闸的石级上,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咕咚咕咚喝上几口清冽的湖水,咯咯之声沁人心脾。小孩们坐在石级上,把脚悬在水里,稍待一会儿,便有小鱼虾游过来,轻啄着孩子们的脚趾头,直啄得他们脚心咯吱咯吱发痒。
他们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扯掉裤头,一个接一个地跳下凉爽的水里。小力一个猛子不见了踪影,豹子来了个低台后空翻跳。亚民跑上水闸上的看台,缓了缓,然后一个童子拜佛,腾空跃下三米多高的看台。闸口水深不能测底,只看见咕噜咕噜冒出阵阵泡泡声。
豹子探出头四面张望,一个都不见了,他笑道:“跟我玩迷藏,来吧!”豹子吸了几口气,他捏着鼻子,也潜入水中。过了一会儿,亚民钻出小小的脑袋,一抹眼,看见水面一片平静:“咦,伙伴们跑哪去了?”他猛吸几口气,翻转身体,又潜了下去,两只脚板向上剪出一阵浪花。过了一会儿,数米开外的小力终于露出了头,他像青蛙一般地游上岸,坐起来歇息。豹子和亚民各自从水底抓了一把泥回到岸上。小力正要开腔,忽然听到附近小孩一阵叫喊声。三人扭头一看,只见两头大水牛朝这边奔来,看样式即将大战一场。
只见一头水牛朝豹子这边冲了过来。
“豹子,快跑!”亚民喊道。
豹子纵身躲过了猛牛的冲击,远远地闪在一旁。
这时,两头大牯牛相距十来米时,都停住了,昂着头,牛眼斜瞪,一动不动。
小子们早已吓傻,赤条条地站在岸边动也不敢动。突然,一头大牯低下头扬起犄角向另一头牯牛猛冲过去,“咯蹦”的一声响,两颗牛头死死抵在了一处,两副犄角紧顶着凿向地面。
孩子们已没有了魂,身子不自主地颤抖。
两头死拼的公牛互不相让,一会儿跳到这边,一会儿突到那边,直把蹄下草地践成一片乱浆。在牛角不停的碰撞巨响中,两头牛的眼睛越来越红,喘息声越来越粗,口中渐渐喷出白沫,惨烈让孩子们心惊肉跳。
最后,大人们赶来,他们用木棍绑了两个火球,把两头犟牛烧残,才得以将以死相搏的两头牛分开。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在和平年代,小力他们接受了一场真实的战争洗礼。那两头犟牛,一头顶断了一只犄角,一头脖子上扎了深深的两个大洞,血肉模糊。三个小孩半天才回过神来,匆匆收拾了衣物回家去了。
转眼暑假就要到了。
小力对亚豹二人说:“暑假去我堂哥家玩吧?”
豹子问道:“你堂哥家在哪?”
小力说:“双洲村,我的老家。”
亚民说那边的人不熟悉,就不去了。
双洲村是小力的小老家,距镇上有十多里路。双洲是江堤下的一座村子,那里是小力家爷爷以前居住和摆渡的地方。解放前,小力爷爷曾用划桨把地下工作者从江这岸运到那岸。小力听二爷说,当年他们挑过抗日烈士的头骨,用划桨装运回去掩埋,年幼的小力听得毛骨悚然。如今,村子里有他的伯父和三叔两家,两家各摆一条渡船,很小的时候,小力就常在双洲渡口耍玩。
几天后,小力从家里骑车来到双洲,双洲有堂哥财威和堂弟财友。自小记事起,小力觉得跟自家兄弟在一起会感觉更安全,每当自己任性的时候,自家哥哥会让着他。小力常常暗自地想:亚民和豹子虽是自己的好朋友,可他们各自有哥和姐,亲近的人不只有小力,如果伙伴们吵架的时候,他们会向着谁呢?所以,一定要找自家兄弟玩。
财威见了小力远远地打招呼:“嘿嘿,小力,你不来玩,我们正打算要去你家呢。”
小力与财威一拍即合:“哥,我还是先过来了!”
“走,我们上码头!”
财威带上小力和财友,又夹上单车,飞一般地往渡口踩去。三人骑着车,经过一片瓜地,财威三人撂下车把子,直奔田里,在沙土地掐了一个带着花纹的西瓜。三人顶着烈日,用拳头爆开了来啃,这沙土地里长出的西瓜真是甜,甜到小力的心坎里去了,那清甜的红肉,冒着热气的样子,让多年后的人儿,仍久久不能忘怀。
吃完西瓜,翻过一道江堤,便是来到满是槐杨树的双洲渡口。船家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大槐树下下地皮棋,等候过江的人们围坐在一旁,不时有粗鲁的叫骂声和阵阵的笑声,三人急切地想参与其中。他们跟码头上的叔伯打了招呼,便在树下玩耍起来。
夏日,水位高涨。江堤上可看到江面的大小船只,徐徐而来,娓娓而去,带着轰鸣声,热闹非凡。最吸引孩子们目光的是那身形巨大的“江津号”,她汽笛一响,划破长空,让方圆百里,皆可产生共鸣。如仙鹤下凡般的“江津号”,每次都能溅起飞天巨浪,独行于大江的最中央,让农村孩子们羡慕不已,做梦都想亲身体验一回。然她往往是头也不回,乘风破浪而去!渡口是农场的一扇窗,小力在岸上看惯了“大白鹤”掀起的巨浪,那是他心里最美的女神!孩子的内心追问着——“江津号”上搭载的是何方贵人,她们在这滔滔江面上,演绎了古今多少传说?在他眼里,长江是神,“大白鹤”是仙,他幻想着,自己成了一名船长,坐在高高的驾驶舱,披风把舵……
岸边的渡船,如牵牛般拴在码头上,顶棚上的油毡,有几分脱落。当岸上的渡客们聚集得差不多时,伯父会带上他们上到甲板,起锚开桨。财威帮助父亲用撑杆把船缓缓地撑开。小力沿着船舷进到机舱,舱内有一台动力和一支舵杆,它们即是这条船的心脏。动力是一台(S195)柴油机,缸盖上布满厚厚的油垢,给人些许沧桑感。孩子们不管这些,只顾着在舱里舱外爬上爬下。
伯父指着马达上的飞轮,对小力说:“小力,你能启动它吗?”
小力摇摇头说:“大伯,我启不动。”
伯父指着那手摇臂说:“来,没事,试试它!”
小力便拿起摇柄,使尽吃奶的力气,只见那飞轮轱辘两下,没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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