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栏！勾栏！”妩儿头似是轰的一声炸开了，耳边听不见姨婆的话，虽然还不知世事，那是村里那些成日里游手好闲的男人们去寻欢作乐的地方，那些男人总是用一种很恶心的眼神盯着自己，若不是隔壁的大壮护着自己，自己哪儿能好好地活到现在，村头的阿狗家的李子姐姐当初就是被卖到了那种地方……再也没回来过……
“不！姑婆！不要！妩儿会乖乖的，会听话的，会给姑婆家送更多针线活儿的，不要把妩儿卖掉，丫头这个冬天只要这些粮食就够了！姑婆！……”话还没说完，就被抱着自己的老人恨恨地推开，老人眼里尽是狠意。
“俺们家养你六年了，你那些针线活儿糙的根本卖不出去，你越长越大，粮食和布料越用越多，缝补的针线也需俺们出，谁养的起你，近年来大灾小灾的，也能不到你长大寻个人家拿聘礼了！”
妩儿呆坐在地上，丝毫不觉得冷了，那熟悉的脸庞，却有着从未见过的表情，姑婆这是想拿自己的命去换钱，想让自己去做那腌臜事儿！不！宁愿死，也不愿意受到侮辱，虽然对娘亲的记忆很少，但一直记得她是那么的优雅，那么美，给自己去了取这么美的名字，她说，春到临春花正妩，而自己怎么可以……
蓦地，妩儿站了起来，低头冲向了石头堆砌而成的灶台……
“妩儿！”被姑婆拎着扔出门外，“你竟然敢寻死，俺养你这么多年是拿去做肥的吗？！今年收成不好，让你去赚点钱推三阻四的，只会吃，跟你那狐狸精娘一样，什么都做不了，还克死了你爹……”
吃痛匍匐在雪上的孩子泪如泉涌，爹、娘……为什么当初不带了我走，留我一个人在这世间，受尽苦楚……耳边姑婆骂骂咧咧的声音似是悠远了起来，自己怕是压死了吧，连声音都要听不到了……啊……终于可以死了吗……爹娘……孩儿来见你了……
“何人在此光天化日之下，行人所不齿之事！”好威严的声音，这怕是爹娘不忍孩儿受苦，请来的神仙罢。一半身子陷入雪中的翟妩强撑着抬头，那一身锦衣，华冠伟岸的男子正向自己走来。
“呵！现在这世道，还有人出来管人家家里的闲事，怎么就让人不齿了！俺家省下口粮，把这个赔钱货养这么大，现在已经揭不开锅了，她难道不该卖身报恩吗？！”姑婆的每一句都像是小剑扎入心中。“你莫要管俺家家事，不然……呜呜……”
“翟家婆婆！你怎得这般没眼色，虽然这马车不起眼，也只是一身灰衣，但那衣料一身就足够你家吃上三年了！”那牙婆子捂住翟家婆婆的嘴，忙向高老爷赔礼道：“这位大人不要与这乡野婆子置气……”
“好了！吾没空与汝等废话，这等腌臜事还是头一回见！难不成你认为施了点恩情，便可以随意买卖他人了不成？！”高致书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族人却是百般庇佑的，最看不得欺负孤弱之人！
翟妩意识到这人可以帮到自己，只要不进勾栏，狠狠心，喊道：“这位老爷，求您帮帮妩儿，妩儿虽无父无母，但也知礼义廉耻，宁死也不愿被买入那等污秽之地，若老爷帮妩儿脱困，妩儿愿做牛做马，下辈子衔草相报！”
“不行！小蹄子！俺们养你这么大，就为了让你跟人家去过好日子的不成？！”那老妇人骂骂咧咧，忽地看到牙婆子的颜色，话锋一转，“这位老爷要带走妩丫头也是可以的，将这些年我们养她的钱连本带利还了便是！”
高致书不欲与其纠缠，示意小厮扶起翟妩，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钱袋，掷到翟老婆子脚边，看也不愿再看一眼便上了马车。那婆子拿起钱袋颠了颠分量，比她想象的要多多了，这怕是给几个孩子娶上漂亮媳妇还有余留，满脸的算计连牙婆子都不屑多看一眼。
“说好的三成钱。”牙婆子也不废话，手掌一摊，远处本来准备给翟妩的打手也纷纷聚了过来。
“这压根就没你什么事儿，怎么就好意思伸手！”
“你这是要过河拆桥咯？”牙婆子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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