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山好酒,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喝几杯。

在交公粮之后,整个忙碌的麦季算是过去了,在心情轻松愉悦之下,自然要喝上几杯。

喝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粮所的人已经下班,还在排队等着的人有的将车子重新赶回家,有的却干脆在自家板车下面和衣而睡,等着第二天的粮所开门。

这个时代的农民就是这样艰苦,种地的是他们,向国家交公粮,养活十多亿人口的功臣是他们,但是最受委屈最无助的还是他们!

他们如同一条条树根,将汲取的养分供给国家这颗大树,使得这颗大树越来越高越来越茂盛,但是享受阳光的只有高处的树枝与绿叶,而树根只能掩埋在黑暗的泥土之中,在黑暗中仰望天堂。

他们努力的挣扎在世界的最底层,贫困与苦难从来都是伴随着他们,但因为整个社会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倒也不觉的有多苦。

因为大家都穷,也就不觉的日子难捱,像关宏达家里这样富足的人家,毕竟还是少数。

后来很多人在取消粮食税之后,再回忆起当初的日子时,往往自己都会感到很惊讶,“当初那么苦,我这是怎么活过来的啊?”

不过关云山却不觉地这个时代有多苦,这个他人记忆中困苦的年代,对关云山来说,反倒是一个意气风发,最值得怀念的时代。

就像现在,他正坐在乡里一个门槛破旧极为油腻阴暗的小饭店里,面前摆了两瓶酒,对面坐着的是庞力、谢路明以及其余几个粮所的人,粮所的所长曹洪山也过来了,他与关云山是老同学,他的年纪也不大,也就三十左右,为人极为精明,就是脑袋有点大,有个外号叫做“曹大头”,平日子对谁都是一副笑模样,轻易不得罪人。

此时几个人推杯换盏,整个包间里热闹非凡。

曹洪山喝的有点高,不断训斥庞力与谢路明几人,“你们今天做的这是什么事儿?嗯?这要真把人家打死了,你们都等着去抵命去吧!这是什么时候?上面风声这么紧,你们找死也不能这么找啊!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庞力等人唯唯诺诺,“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关晓军嫌他们吵得慌,直接跑到大厅的桌子上去吃饭,这个年代的肉食还不存在激素什么的有害成分,鸡鸭鹅都是真正的绿色食品。反正是粮所打白条,关晓军叫菜也毫不客气,直接就叫了一只鸡一条鱼,外带一大盆肉丸子。

饭店老板黄远标跟关云山都非常熟悉,也知道关晓军是他的儿子,见关晓军点了这么多,咋舌道:“小军,你点这么多,吃得了么你?”

关晓军细声细气道:“丸子是我的,鱼和鸡是我给爷爷奶奶点的!”

黄远标大拇指一翘,“好孩子,孝顺!等一会啊,伯伯这就给你做!”

当关云山吃饱喝足从饭店里出来时,看到关晓军手里拎着的食盒,有点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关晓军笑嘻嘻道:“这是我给妈妈奶奶他们带的,都记在粮所的账上了!”

八九十年代,吃喝风非常厉害,到处都是打白条的,粮所也一样,这次请客本来是关云山做东,但曹洪山怎么可能让他出钱?直接就挂在了粮所的账上。

对于这个时代的事物,关晓军只能顺手捞一点小小的好处,至于大环境的问题,还得靠专人治理,他如今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起什么用?

关云山虽然酒喝的不少,但却不影响开车,开着五菱车到了家里后,软手软脚的将关晓军抱下来,然后一头扎进房间里呼呼大睡。

卢新娥骂了关云山几句,伺候着他睡着了,这才出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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