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空谷指的是兰花,无偶指的是兰花的香味独一无二,是以称作空谷无偶客。
老文士越问越觉得有趣,拿个果子扔给沈康,沈康非但没接,更侧身一让,使果子掉在地上。身侧那老牛哪管什么是非,垂头便吃。
老文士逗弄着沈康道:“牛嚼仙果,小儿哪知待女之香?”
兰待女子同种则香,故名待女。
这却是一语双关之句,一是说小孩子不明白兰之高洁灵秀,二是说...沈康只是个小孩子,不懂得女子之妙。
人群中隐隐的发出几声笑,连带着一旁的王麓操也用扇子掩着唇角。方才从山后返回的白启常与骆逋看着这场景,大抵也就明白是这些人在为难沈康,却是谁也没有上前一步,阻拦一句。
若换个寻常的小孩,大多是听不懂话中的意思,兴许被愚弄还不明白,平白招人笑料。
可这话听在沈康耳中,想想自己这二十八年“守护”的处子之身,除了左右手就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一朝穿越成个九岁的小孩,更要至少再死守七年。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滚油和水。
本想挑江柳愖这位书院诗作魁首开刀,沈康却临时改变主意,他暗自捻着袖口,咬咬牙,定定的看着醉意阑珊的老文士。
沉吟一息的功夫,沈康扬头撇嘴,一腿跨在大石上,挺直了胸脯,字字清晰的回道:“暮松欺霜,老骥可及春笋初发?”
“噗...”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阵阵最初隐忍,而后爆发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小孩儿,这小孩儿回答的也太有意境了。那话儿老了,可不就如暮松欺霜般变白了?
奋发耕耘的老马,还能动几年?哪里比得上即将发育的少年人呢?
你笑人家小,人家笑你老,你说公平不公平?
江柳愖大笑着上前来,拱拱手道:“你这算是一绝对,我此生难忘,此生难忘,你就算是我的一句之师了。”
方才还醉意阑珊的老文士,在众目睽睽之下羞得不住摇头,连连笑道:“小儿郎,好毒的口舌!”
沈康没想到,这人竟没有一点不高兴,反而笑得最欢,倒真的是有容人雅量,不禁心生敬意,回道:“老岳山,好阔的胸襟!”
岳山乃是古琴琴额上用以架弦的横木,算得上不可或缺的部件。沈康称老文士为老岳山,也是一句恭维。
这时候,这文士身后一青年男子倏地站起身来,憋红了脸道:“好猖狂的小子,谁教给你这骂人的法子,你家大人在何处!”
原本沈康对那文士反唇相讥不过是件风雅事,双方老少相视一笑,便是恩仇泯然,少不得日后被人提起,也算是一段士林佳话。
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偏要找沈康家的大人,也不知是脑子抽筋还是怎么的,偏还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反倒让老文士下不来台气红了脸。
这气量,这脑筋,这是谁带来的,快领走!
沈康低笑,道:“兄台,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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