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茵没见着自己丫鬟脸上的畏惧,就算看见了她也不在乎。她凝望着窗前碎石铺成的曲折小路和稀疏的竹林,这座王五爷在江洲够得的宅子本是一个积年富豪所有,每一处小院的景致都是不同,王茵住的地方胜在精致幽静,也算是宅邸里数一数二的景致了。

可王茵总是会想起梦里她住的那个院子,鲜花争妍、风景明快大方,院落里还有几株极美的桃花树,这个院子现在给了王琇王琬两姐妹住。每次王茵往窗外望去,都能深刻意识到梦境与现实的差异。

梦里出事的并不是荷花,王琇带着王琬去后院爬假山,却从上头摔下来,三天三夜都没醒,江洲有名的坐馆大夫来看都说没什么事,可王琇就是醒不过来,后来还是习姨娘说她还是姑娘时,县城里有一位专治跌打损伤的隐世名医,孙姨娘慌得六神无主,也顾不上会惹陆氏厌恶,苦求王五爷请了人来,王琇果然没出几日就好起来。

只是打那日起人变得有些晕晕乎乎的,说话做事都慢一拍,本来是姐妹里头最要拔尖的那个,却一下子从珍珠成了鱼目,王芸在江洲这三年早就看她不爽,为此还特地在师傅教书时嘲笑了王琇好几回,可没想到第二日杨姨娘就出事了。

原是习姨娘好端端的落了胎,梅居到处兵荒马乱,习姨娘娇滴滴一个人躺在填漆床上有进气没出气,眼看着就要活不成,王五爷勃然大怒,春日宴也不叫办了,只下死令要细查,查来查去却找到了杨姨娘和小孙姨娘上头。

小孙姨娘绣活好,春日里赶着给王五爷做了不少荷包内衫,有条腰封做得格外精细,绣了玄底配上红的黄的绣线,密密绣了幅王五爷自己画的黄昏晚枫图,王五爷瞧着喜欢就多穿几日。问题就出在这腰封上,绣线被浸了药,在杨姨娘那儿被香料一熏,散出的味道引习姨娘落了胎。

其实王五爷疑的是陆氏,说到底,两个姨娘是怎么配合的天衣无缝,才能害得习姨娘落了胎?可这事也牵扯不到陆氏头上,王五爷只能把满腔火气发在两个姨娘身上,杨姨娘当场被提出去卖,王芸哭着上前哀求,险些被逐出五房,好端端一个知府家小姐被关在柴房好几日,等放出来变得畏畏缩缩,别人说话大声些都能把她吓晕过去。

在梦境里,王茵头一回看到一贯温文尔雅的王五爷对女人动了手,小孙姨娘得了他当胸一脚,头磕在八仙桌上,躺在床上下不了地。陆氏房里一整套成窑五彩茶具也被他砸了个稀烂,虽没说出休妻,可王五爷再也没踏进陆氏房里一步过,直到后来……

“小姐。”

蔷薇走进来打断了王茵的回忆,她端着碗福橘汤,这汤还是王茵指明要喝的,把橘瓣撕开,拿沸水滚过,即可端上来,这还是京中的吃法,蔷薇特地去厨房盯了厨娘做好才回来。

可此刻王茵却看也不看,只是道:“把窗底下的黄丝线拿出来,把橘汤浇上去。”

蔷薇得了令立刻下去,王茵远远看着她动作,这绣线浸的药一般人看不出半点异样,但有一点,拿橘汤一泼就会显行,药效虽然散了,可却会发出一股异香。她从小孙姨娘那儿偷梁换柱顺出了这些名贵绣线,挑了根一试,果然是浸过药的。那些绣线除了被她绣在荷花那个荷包上的,剩下的她并不打算留。

等蔷薇拿着浇了橘汤的绣线回来,王茵示意她把绣线烧了:“今个事情办得怎么样?”

蔷薇想起今日赵氏贪婪又猥琐的面孔,话音里不由带上一丝鄙夷:“小姐放心吧,奴婢把东西给她,她也收下了,恐怕到现在还一心指望着拿那个挤掉李嬷嬷呢。”

“好,这几天你多盯着姨娘的院子,看都有谁接近正屋的。”王茵点点头,她现在唯一的一桩心事就是不知道是谁换了小孙姨娘的绣线,梦里头的一个月里那个内贼并没有被抓出来,因此只能用盯梢这个笨办法。

……

王琇房里此刻正乱作一团,李嬷嬷指了这个荷包解释:“这上头被染了一种催情药,只消拿特定的熏香一熏,药性被激起来,人怕是会失了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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