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阳光正好,秦娥和秦嫣又一次被老夫人拒之门外,两人习以为常,慢慢往回走。穿过花园时,就见一个纤瘦的男孩儿站在回廊下。

他听见声音,转过身来,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苍白的肌肤微微透明。

秦娥和秦嫣双双呼吸一滞,停下脚步,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那男孩儿脸上带着两分羞涩,三分忐忑,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只听他小声喊道:“大姐,二姐!”

“暄儿!”秦娥惊喜交加,又想起离别那日,小小的弟弟跟在马车后面哭着追着,喊着“母亲,姐姐!”一时间又泪水涟涟。

突然秦暄猛烈的咳嗽起来,秦娥和秦嫣一惊,连忙跑过去扶住他。

手握上肩膀,秦娥心中一沉,再看秦暄,瘦骨嶙峋,两颊塌陷,气喘如牛,俨然一副久病不愈的样子,心里又惊又怒又疼,张了张嘴,除了滚滚泪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二嬷早在一旁泣不成声,哭道:“四爷,您怎么病成这个样子?夫人若是看见得多心疼呀!”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沈氏多辛苦才生下秦暄。

沈氏婚后一年未孕,顶不住老夫人的压力,给秦沇的妾侍鲁姨娘停了避子药,很快鲁姨娘生下秦沇的庶长子秦昀。

而沈氏在第二年生下秦娥,便再没有了动静。

老夫人做主,纳了据说有宜男相的方氏进门,沈氏和老夫人至此撕破脸皮,王不见王。

方氏进门后没多久就有了身孕,而沈氏多年未孕,也有了喜讯,最后两人竟同年同月同日甚至接近同时生下孩子。

这一次沈氏还是生了女儿,索性方氏也是个女儿,老夫人虽不喜,却也没办法多难为沈氏。

而沈氏生下秦嫣,月子没有做好,身子再不如以往健壮。

半年不到,沈氏和方氏又双双怀上了。这一次,方氏先生了个儿子,老夫人和秦沇大喜,夸方氏宜家宜室,是旺夫命。

方氏一个姨娘,竟比沈氏还有体面。

而就在这个时候,沈阁老被下了大狱,沈皇后和太子被软禁了起来。消息传到沈氏耳朵里,本就胎气不稳的沈氏,当即早产了。

那一日二嬷每每回想起来,心都一阵阵发悸。

一盆盆的血水从屋里端了出来,仿佛全身的血都要流干净似的。她带着春兰,逼着几欲逃离的稳婆接生,夏竹则不顾后果的跑出府去请大夫。

一天一夜,沈氏终于拼命生下秦暄。然而早产的秦暄不哭不叫,气如游丝,沈氏也没了气息。

老夫人说沈氏已死,要夺了秦暄,给沈氏发丧。

她和大嬷、春兰死守在沈氏和秦暄身边,最后终于等到夏竹带回了和沈阁老交好,心存一善的胡太医。

胡太医妙手回春,把沈氏和秦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但沈氏至此元气大伤,缠绵病榻,将养了大半年才能下床。

而此间沈家被抄家,老夫人再无顾忌,沈氏的日子过得十分辛苦。

待到第二年,秦暄两岁,方氏的儿子秦昐掉进荷花池里溺亡。秦昐的丫鬟夜莺和奶娘胡氏,指认是沈氏把秦昐推进了池里,害死了秦昐。

方氏悲痛欲绝,两个月的身孕小产了。

经过一番纠葛,沈氏心灰意冷,带着秦娥秦嫣去了辽东老宅,至死未归。

秦暄止了咳,看着哭成泪人的几个人,心中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拉住秦娥的袖子,带着欢喜道:“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我很想你们。”旋即又难过道:“他们说母亲去世了,是真的吗?”

秦娥鼻尖儿一酸,道:“母亲临走前还喊着你的名字,她一直惦记着你。”

秦暄的眼神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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