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攸宁面朝里躺在木板床上,任凭李婆子说什么,就是不搭腔,专注的装睡。

她现在什么话都不用说,只刚才的几句话和一个眼神,就足够引起众人的联想,加之这些妇人加油添醋的议论和脑补,足以让李婆子在脑中构画出无数种悲惨的未来,自己将自己吓个好歹。

她现在是“对家族没贡献”的小丫头,没资格得到“家族的回报”,所以想让邻居们消停些,只能借老太爷的势吓吓他们。

李婆子见朱攸宁睡了,愣是不敢再大声问,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忧心忡忡的走了。

而装睡的朱攸宁,装着装着就真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依旧是被李婆子那尖锐又谄媚的声音吵醒的。

“大老爷,您回来啦!唉您今天辛苦了!奴婢特意杀了一只鸡,慢火炖的酥烂,您好歹用一些吧。”

李婆子的说话声越来越近,朱攸宁起床下地,站在门前,正看到李婆子端着个大碗缀在朱华廷身后。

朱华廷蹙眉往家走,李婆子就端着碗在后面追。

“大老爷,您千万别与奴婢一般见识,您是文曲星下凡,奴婢就是地上的烂泥!”

“奴婢那日是吃了屎,满口喷粪,吃了点马尿就不知自己都浑吣些什么了,事后醒了酒,奴婢也后悔呀!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了奴婢吧。”

“大老爷,您好歹说句话,您这样奴婢心里不安啊!”

……

朱华廷沉默的进了家门,李婆子也在廊檐下站住了脚,笑的一脸讨好。

朱华廷道:“李嬷嬷是大人物,我家是几个月吃不到一个鸡蛋的穷人家,穷肚子消受不起鸡汤那等好东西,你还是留着给自家儿孙享用吧。”

“哎呦,大老爷您这么说,可不是要奴婢的命么!奴婢真的知错了!”

朱华廷对李婆子笑了下,道:“李嬷嬷回去吧,邻里邻居的,日子还长,慢慢过吧。”说着有礼的颔首,便关了屋门。

李婆子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愣是没敢敲门。

这下可怎么办,好像真将人开罪透了!

自己轻轻的扇了自己一下,叫你嘴贱,顾头不顾腚,往后人家再度得了权,捏死你还不跟捏死蚂蚁似的!

屋里的爷俩摸着黑等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远了,朱华廷才去点亮了油灯。

如豆的一盏灯光,让他看清了半屋子的东西。

“福丫儿,这是哪来的?”

朱攸宁想了想,就将今日老太爷来后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一字不差的告诉了朱华廷。

“爹爹,老太爷教我,要给家族做贡献才能得到家族的回报,要是我病死了,对家里就是没用的人,家里也不会费力救我。可是我对爹爹也没有贡献,爹爹却抱着我冒着大雨去跪求别人。爹爹,我不懂。”

朱攸宁皱着眉头拉着朱华廷的袖子,仰着脸看他。

朱华廷愣了半晌,才摸摸朱攸宁的头,道:“你是爹的女儿,咱们是一家人,爹不需要你做贡献。”

“爹爹,你与他们不一样。”

“是啊,爹自小读书备考,与你叔叔伯伯们学的东西不一样……所以爹才会败得一败涂地。”最后一句声音落入喉咙,朱华廷看着那些东西发起呆。

朱攸宁懂了。

原来,朱家是看到了父亲在读书上的潜力,所以专门培养他走仕途,谋个一官半职好给家里出力,一旦父亲在仕途上的路断了,就彻底成了弃子。他自小被培养着只读圣贤书,与朱家其他人接受的教育不同,所以他成了乌烟瘴气中的一股清流。

看着父亲那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朱攸宁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

朱华廷回过神,立即收拾心情,开朗一笑:“饿了吧?我看那有一袋子粳米呢,爹给你煮粳米粥。”

朱攸宁就乖巧的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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