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城的溃兵和难民来到瓦溪县城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约六百溃兵和八百民众。瓦溪县只是在华阳县侧后方,其余溃兵和难民一直往北奔往州城去了,故投奔瓦溪县的人数并不多。
驻军罗统领是目前瓦溪县城防的最高将领,高大威猛,脸上一条刀疤是识得他的标记。刀疤是新伤,是年初大战时留下的,虽未碍及性命,但还是被上面派到瓦溪县养伤兼带城防守备。
西城门是正对华阳县的大门,罗统领没有开放西城门,而是命令溃兵和难民绕到北城门进城,在一块空地上集中,每人需得五名以上熟悉之人相互作保才可以进入已经搭好的帐篷休息。就这样还有五十余人相互不识,被赶到县牢房关押,吃食照给,大战结束再说。
溃兵被打散重新分配,如今城防力量薄弱,厚谷关的援兵还没有来,必须利用好每一份力量。
郑国追兵当晚并没有到来,也许正如溃兵所说,当时城内的将领组织了巷战,拖住了郑军的脚步。
第二日清晨,一夜未合眼的夏易正躲在靠近西门的一处民居中补觉。住家靠近城门的民众都被迁到县城深处,房子自然空了出来。
今日风很大,城头旌旗被风刮得猎猎作响,夏易睁开双眼,边上他的随从李季也睁开了双眼,瓦溪县城内无数人睁开了双眼,被那轰轰震动大地脚步声马蹄声惊醒。
十万大军围城。
这是站在城头的罗统领说的,凭他多年作战的经验就从那黑压压的人群上估出了大军数量。
十万郑国兵马并没有全停留在瓦溪县城下,大部分赶向了厚谷关方向。留在瓦溪县城墙下的还有约三万人。
十倍围城。敌人很清楚城内的兵力情况。
“上城,上城!!!”
这不是城外的郑军在呼喊。是瓦溪县县尉嘶喊,是瓦溪县捕头在嘶喊,还有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久不露面的瓦溪县令在嘶喊,被称为美髯公的瓦溪县令的胡须被大风吹得散杂在脸上。
早已组织好的青壮们拿起分发下来的武器跑上城墙头,这里是边疆,闲时常有官方组织民众操练,保卫家园,人人有责,大伙慌而不乱。
好在瓦溪县是军备物资储存重地,各式军械都有且很充足,昨晚便搬了不少强弩运上城头,城内还有投石车,有此军国利器也能稍安军心。
敌人的主攻方向就在西城门,双方的弩箭遮天蔽日,势如雨下。从未经历征战的夏易突然明白为何刚刚青壮们上城时都抢着拿又高又大的盾牌了。边疆之民都知道如何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夏易是从七品文官,此时还没到需要他上城头的地步,和县令县尉一起躲在城墙下专门防箭雨的地方。夏易眼光瞟到县令美髯公正在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胡须,再次感叹,边疆之官的心理素质果真不一样。
郑国攻城之军的第一波攻势在油锅,石头,弩箭的招呼下退却了。
到了午间饭饷之际,第二波人潮再次涌上来,一辆辆投石车被郑军推了出来,看那树干就知道是新打造的。于是天上不但下起了箭雨,石头雨也更猛烈了,石头落下的咚咚声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瓦溪县城是粮草军械的储存地,郑国对此势在必得。此时的县丞夏易和县令美髯公已经在商议布置人手,安排火油,一旦城破便一把火烧了军资。
郑国的人数优势在不断的蚕食瓦溪县夏国军民的力量和信心。在人海战术下,瓦溪县的城防岌岌可危。
傍晚时分,当太阳即将落到林海山脉时,郑军的攻势方才停止。城墙上城墙内城墙外一片狼藉,油锅翻了,床弩架翻了,人也翻了,一切都翻倒在地,人们疲惫的或躺或坐或趴,姿势不一,重重的喘息着,喘息代表你还活着,听不到喘息声的躯体在慢慢变冷或已冷。
夏易和县里的官员们走上城头救死扶伤,清理战场,正看到罗统领拄着一把刀站在城头眺望南方,默默地站着,他的盔甲零落在身,血滴滴答答的流落下来,就像昨夜的那场雨,激烈而又缓慢。
那是敌人的鲜血,他在眺望厚谷关方向,那里的激战定然比这里更加惨烈,他在坚守的是他的袍泽,他的兄弟的活路,没有瓦溪城,厚谷关便是座死城,瓮中之鳖!守住瓦溪城,守住瓦溪城的军资,朝廷的援兵才能更快速地更有效的支援厚谷关一线。城破,唯有身死
罗统领在他自己同样受伤的亲兵搀扶下走下城头,回到城下的营房里。
城墙上一片忙碌,救治伤员,整顿战备,安排没有发生激战的北城门的部分军士以及重新征募的青壮支援西城门,加强戒备,以防夜袭。
郑国大军的夜袭没有到来,来的只有郑国刺客,还有此刻夏易眼前飘起的瓦溪县令美髯公的头颅。
县丞夏易和县令美髯公在安排好城里一切事务时已是深夜,见罗统领营房的灯火还亮着便打算拜访下罗统领,问问是否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商议商议明日如何应对。时值深夜,两人便将身边累了一天的亲随打发走,就在不远的城墙跟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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