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如一块巨石砸进了两个人的心,一个是聂优优,一个是无忧。聂优优惊奇的是自己尚未告知慕少陵地道之事,他便知晓面具黑人与道观必有关系,而无忧的震惊,则是这画像之人,他甚是熟稔。

慕少陵将无忧的神色尽收眼底,默了片刻,又拿出了另一张画像递给无忧,这张便是劼褚那慵懒又气度非凡的面孔。

“看道长的神情,本官猜测道长应是无意隐瞒的,或者说是尚不知情,那不若我们爽快些,本官也不用大理寺的那套兜兜转转套话审问的弯弯绕,我来问你来答,清楚便是清楚,不清楚便是不清楚。”

无忧抬起头,神色犹豫,似仍在斟酌着该如何说。

慕少陵抬手打断了无忧欲张的口,“道长且听完,本官的问题并不很多,其中确有涉及汝道观名誉的问题,但道长须知,您若有意隐瞒,本官必定有其他方式能够得知,彼时有些事情委实没有余力再去照顾道观的方方面面,我想道长也是能体谅的,其实无论如何都是会被知道的,何必再浪费大家的时间,道长权且当来此做客,也莫要为难了你的师弟们。”

此时无忧早已没了先前的气势,低垂着眸子,“大人也不必费力的恩威并施,无忧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名誉这种东西,倘若道观都不在了,还有什么用,我等修道之人,岂会堪不破这般业障。”

无忧犹豫片刻,少顷,咬了咬牙,期盼的看着慕少陵,眼中晶晶亮,“只是,大人应该能理解吧,一个地方大了,总有顾虑不周,管不到的地方和人上,无忧只求大人莫要因一人,连累整个道观。”

慕少陵笑了,笑的气度翩翩,目光慈爱的看着无忧,如同在看自己的儿子,温言道:“相信我,只要你配合,本官不会为难你的师弟们,至于你说的连累道观之事,你也该相信,当今圣上并非昏庸无道之人,自是清明,绝不会冤枉了无辜之人。”

慕少陵此时目光真挚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听的聂优优一头雾水。

他歪头问大监:“这就是双面玉狐狸?大理寺审案如此仁德纯良的?随随便便就可怜犯人,答应要求,岂非被人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

卓大监佝着腰一脸尴尬,他顿了片刻,瞄了一眼屏风另一边的慕少陵,如同在宴会上一般自然,嘴角勾着浅笑,和煦的与无忧攀谈着。

他斜着眼睛瞄了半响,还是决定相信慕少陵,毕竟若只是虚套子,在上京混的了一时,如何混出这牛逼的一世?“皇上,慕大人大约是有自己的盘算吧。”

聂优优挑起一边的眉,打了个哈欠,闭目靠在椅子上,仿佛入了定。

大监偷偷摸摸的蹲在屏风前,凝神注视着一脸恬静的慕少陵,他端起茶水,润了润嗓子,正儿八经的开始了问审。

“这两幅画像中的人,你了解多少?”

无忧对上慕少陵似笑非笑的面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道:“这个人是昨日同你们一道来的人,是当今圣上。”

此话一出,柳廷一与王田俱是蹙紧了眉,盯着无忧。

因事关圣上,并不能由县丞前来做笔录,柳廷一便替了此工作,在一旁记录。

而王田,则是来威压道人们的,毕竟在轻泽,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但都知道王田是何人,只是此时不需要了。

“你是如何得知皇上身份的?”慕少陵语气依然不疾不徐,平平淡淡。

“因为龙神庙中的石像。”

“具体些。”

“龙神庙乃是仙师的一桩奇遇,仙师幼年时得福泽照耀,有幸见过龙神,并得龙神照拂,传修道之术,那龙神庙便是出自仙师之手,我们这些从小被领上山的关门弟子,每日需前往龙神庙清扫烧香,是以很是熟悉这张面孔。”

无忧顿了顿继续道:“一日,仙师与外云游归来,途中恰巧与当时的太子打过一个照面,便同我们说,龙神下凡了,定是要坐皇帝的,要我们多多造福百姓,以助龙神积攒功德。”

聂优优紧闭的双目睁开条细长的缝,入眼便是大监的大屁股撅在那里,甚是猥琐,他皱了皱眉,继续闭目养神。

慕少陵嘴角噙了丝冷笑,刻意的维持语速,柔和轻缓的道:“说谎,若真如你所言,每日必去龙神庙清扫焚香,何故那庙破落成那般!”

无忧猛的睁大眼睛,急道:“我没有说谎,庙破了,是因为师父说不能让石像太引人注目,会传出事端来,遂只命弟子清扫内部,外面则任其凋零破败。”

无忧解释后,长长叹了口气,之前他尚还游刃有余,此时被慕少陵毫无波动,平静柔和的语调逼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进行多余的思考,慕少陵问什么,他便回答什么,再无隐瞒欺骗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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