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中秋节就要到了。月中的时候铺子里的掌柜都会把这个月的账本送到府里给沈余氏过目,是以这两天沈余氏要比平常时候忙些。
自打上次跟着沈昭一起去了陈府以后,沈余氏就再也没有提起沈昭在京都开铺子的事,算是认同了,不过沈余氏显然也不打算让沈行书知道这事。
因此直到现在,沈行书也是半点都没有过问过。这也正合沈昭的心意,要是让她父亲知道了,是绝对不会同意她做这些的。
因着没几日就到了中秋,府里总有些东西要采办,沈余氏又有些顾不过来。
想着沈昭年纪也不小了,也跟着处理了半年的事宜,总能懂得一星半点,便索性将这次中秋置办的事交给她了,就当成是练手了。
虽说两辈子做的都是姑娘,可这采办,送礼之类的事沈昭还真是头一回接触,不免有些费心。
像一直与沈家有来往的孙家,孟家等中秋礼是必须准备的,他们两家最近没什么事,按照往年的规矩来就差不多。
不过有些也有变化,比如同在梧桐巷的刘家前些日子刘大奶奶新添了姑娘,因着没有大办,沈家没有上门,但是必要的礼金不能少,今年的中秋礼节就要多加一层。
这些也还好办,其实难的是陈家,他们刚刚才有来往,可毕竟又是旧相识,而且如今陈适还要入京了。这礼是送还是不送呢?要是送的话,该怎么送?轻了未免显得不重视,重了又怕人家心里不舒坦。
首先就向她母亲身边的余嬷嬷询问了一下往年的规矩,又拿了去年登记的册子仔细看了一番。依次准备了各家的中秋礼节。自己府上的装置也好好想了一下。
虽说这府上的正经主子只有四个,而且她兄长沈清远还远在应天府读书,因着之前端午的时候请了假,这次的中秋就不赶回来了,这样就只剩下三个了。
但是好歹还有许多下人,总要办得热热闹闹的才像个样子。
惠州府这边中秋有个不同于北方的习俗,这里的人喜欢在中秋夜点灯。
每家每户于节前十几天,就用竹条扎灯笼。不仅作果品、鸟兽、鱼虫形及‘庆贺中秋’等字样,上头糊色纸绘各种颜色。还会用小灯砌成字的形状做成字灯,再在下面接各种小灯。
到了夜里就在灯内燃烛,最后用绳系于竹竿上,高树上,瓦檐上或者露台上等各种房屋高处,俗称‘树中秋’或‘竖中秋’。
有的富贵人家所悬的灯,高可达数丈,家人聚于灯下欢饮为乐,平常百姓则竖一旗竿,灯笼两颗,也自取其乐。满城灯火与天上的月光互相辉映,以此贺中秋。
去年,沈昭就亲自做了两盏灯,上头题了字,挂在了树上。倒是应情应景。今年府里肯定还是要跟往年一样挂灯笼,只是单只挂灯笼倒有点单调,沈昭还是想整点别的新花样出来。
她听说有的地方过中秋还有一种习俗是烧瓦子灯。中秋夜的时候,孩子们会到野外拾瓦片,堆成一圆塔形,在中间留孔。
黄昏时候在塔中放置木柴点燃。等到瓦片烧红,再泼以煤油,火上加油,霎时四野火红,照耀如昼。
直至夜深,无人观看,才将其泼息,故作烧瓦子灯。不过往年的时候他父亲总觉得点火过于危险,从未尝试过,她今年倒想试一试。
沈昭正和析玉还有身边的嬷嬷商量着具体事项。这个时候云日就进来给她请示了。沈昭就摆摆手,让别的人都退下。
等人都退下了,云日才说道:“谢总管让人捎了话来,说是今年的庄稼涨势大好,湖里的鱼也肥了,姑娘若是有兴趣,不妨去看一看。”
沈昭听云日这么一说,便立即挑起了眉梢,谢响是她身边的大管事,平日里也不常跟她见面,他负责地是她在郊外置办的田庄和那些米仓。
那田庄是前些年沈余氏记在她名下的,后来就安排了一个管事替她打理。只是寻常无事的话谢响怎会请她去吃鱼,怕是有事吧。
沈昭这么一想,却还是顺着云日的话,笑了起来,“如今已是八月了,庄子后山的果子也都熟了吧。”
“如姑娘所言,已经可以摘了。”云日轻声回道。
一旁的析玉听闻便笑了笑,心想姑娘怕是又要出去走一遭,就问道:“姑娘可要选个日子去尝一尝?”
如果真的只是尝一尝,自然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只需让人摘了送一筐过来便可。沈昭顿时觉得析玉实在是善解人意,“择日不如撞日,就选今日好了。”
云日听了心里不免有些讶异,“姑娘这就要出门吗?那这中秋置办的事如何准备?”
沈昭身边原先是有个嬷嬷的,后来因为行事不妥当,就给放出去了,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就得到了重用。
她原是沈昭房里管首饰衣裳的,不像析玉一直跟在沈昭身边,沈昭身边的大小事仪都要经过她的手,地位倒是跟管事娘子一般了。
直到这些日子因着析玉跟沈昭一起打理中秋置办的事,她才管起沈昭院子里的事了。因此也清楚沈昭这会儿也是有些走不开的。
“索性也不急在这一会儿,正好去瞧瞧今年的庄稼如何,再看看人家是怎么置办的。”沈昭起身,又道,“你们两个就留下吧,到时候母亲要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下来,你们也好着手去办。”
云日低头应下。析玉却忍不住问了句,“那您是……”
“我带着松雪就行。”
听到沈昭这么说,析玉就明白过来了,姑娘这是想提点提点松雪呢,怕是往后也要放到身边了。当下便也应了下来。
沈昭过去请示了沈余氏之后,就带着松雪让罗会赶着车往庄子里去了。她这座田庄跟沈家的那些田庄不在一个地方。
罗会赶着车出了县城后,就要往南走,过来数十里地就到了一个叫柳湖村的地方。附近城镇不多,连带着村子里的人也不多,总共也就几十户人家。
也只有沈家在这里置办了田地,只是沈余氏看着收成不好,离得又远,就打算转手,后来还是沈昭听了以后要了过来,说她日后闲暇之余也能有个去处。
这柳湖田庄别的不说,至少景致还是十分好的,旁边围了一片低低矮矮的山丘,春可赏花,夏可乘凉,秋可摘果,冬可挖笋。庄子不远处还开了个不大不小的湖,兴致来了也可泛舟游湖。
罗会的车赶得不慢,没多久就进了村子,远远就瞧见那几间工工整整的房屋前站了一堆人。
见骡车驶来,就连忙上前。为首的青年男子穿着茶色绸衣,身材微胖,面白无须,满脸的笑容,眼睛都快眯没了,活生生的弥勒佛,让人顿生好感。
正是沈昭手下的大管事谢响,他身后站着的夫妇是柳湖田庄的庄头,看见沈昭下车,几人连忙见礼。沈昭摆摆手,让柳氏夫妇退下,只留下谢响。
“我刚过来时,远远地瞧了几眼,今年的庄稼长势倒是不错。”沈昭边走边说。
谢响慢她半步,恭敬地搭了她的话,“今年天气不错,雨水也都刚刚好,庄稼长得确实喜人,姑娘待会儿也可亲自去瞧瞧。近些日子,领头的柳老头身子愈发不适,只怕做不了多久了。”
“若实在做不了了,你就让他回家休养,拿些银两给他养老。定要安排妥帖了,莫让底下人寒了心。”沈昭说到最后一句话,又偏头看了他一眼。
谢响面露微笑,轻声道:“请姑娘放心,小的定会安排妥帖。”
“你办事我也放心。”沈昭颔首。谢响眼底笑意更浓,没有什么比得到主子的认可更让人安心的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