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末年,余家实施新法欲令天下书而仕,却因此触动了世家大族的利益,引起骚动,崇仁皇帝为平息世家大族的怒火,强行压制布衣学子的呼声,将余家为官者抓捕斩首,其余大小老少则尽数流放西北。
而那些附议的大小官员也是杀的杀,贬的贬,无一幸免,曾经为人所羡艳的余家女婿沈三爷更是因此被夺官身,贬至惠州,一生非诏不得入京。
整个京城,上至朝堂下至山野,均是人人自危,不敢妄动。
这一年,大周王朝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肃静,直到永明三年时,这场风波带来的影响才开始真正销声匿迹,大周才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可那些曾经被打压的官员依然只能战战兢兢地待在原地,朝堂的官员哪怕如韭菜一般换了一截又长一截,也轮不到他们。所以只好天天守着日子过。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不安分,就像一群低头觅食的蚂蚁里总有那么一两只想要抬头看看天,甚至不怕死地往上飞。于是大周这碗端得极为平稳的水,又开始起了涟漪……
永明八年,归善县。
都说喜鹊报喜,果然今个儿一大早,归善县的人就只能听到窗户边喜鹊呱呱地叫。尽管今日不是成亲的大喜日子,但孟府老太君的寿辰也称得上是惠州一等一的大喜事。毕竟孟府可是岭南士林之首。
况且也有传言说岭南孟氏是孔孟嫡系后人,且不论真假,但至少自国朝建立以来,孟氏就是有名的书香门第,不仅代代出人才,还学识斐然。
更重要的是,孟氏这些年又出了两位德高望重的人物,风头更甚?。
一位是东府老爷孟正棣,他早在多年前就做了国子监祭酒。
虽只是一个四品的官职,但国子监毕竟是大周的最高学府,求学之人前仆后继,朝中士大夫也有许多曾在此修习,与孟正棣也算有师生情谊。
其人脉之广自是不可小觑。
而他的兄弟西府老爷孟正棠也是一位大家,本身在书法绘画方面就大有建树,又是大周第二学府豫东学府的山长。因此,他在大周士林的声望并不低于其兄长。
于是养育了这两位大家的孟老太君就成了众人敬仰的对象,每年的寿宴也十分受人关注,甚至有人在月前就闻风而动。
这不才过朝食的时间,孟府侧门前就已经排了一溜烟儿的马车。
不论是为了祝老太君体态安康还是为了借此机会与各方人物打打交道,甚至活络一下官场的路子,总之,这附近有头有脸的人都卯足了劲拿请帖。
尽管大老爷远在京都且事务繁忙,不能到场为母亲做寿。但是二老爷势必会赶回来。而且老太君每年的寿辰,大老爷都会提前几个月准备,然后差遣他的管家亲自护送到惠州。
这么一来那机会可就来了。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虽然大老爷只是祭酒,官阶不高,可他门生众多,又德高望重,这大周的学子甚至于许多朝中士大夫都与他有师生情谊,他的管家自然也是值得打交道的人物。
而二老爷作为以学术见长的豫东学府的山长自然也是不能忽略的对象。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孟府门前那可是门庭若市,拜访者络绎不绝。
这一天,沈昭也跟着父母坐着青帷小车赶去了孟府所在的燕子巷,不过他们到时孟府门前早已排了长长地马车队。沈行书伸手撩起帘子往外瞧了一眼,街道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比之节假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车队怕是一时半会儿少不了了。”他放下帘子,朝着外面赶车的小厮喊了一声,“从东侧门进去吧。”“孟府已经安排了下人在门口等着。”说着他又对妻女解释了一番。
听到沈行书开口,原本端正着身子坐在角落里的沈昭便抬起头来,仰着一张明媚的小脸问道,“是慎元叔叔安排的吗?”
在她印象里孟家五爷孟慎元与父亲最为交好,平日里就算是参加诗会也会相邀。更何况今日是孟老太君的寿辰,他就算再忙也会着手安排一下。
沈行书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还记得慎元叔叔呢。”
“怎会不记得?”沈昭瞪大了眼睛,一副很惊诧的样子,“慎元叔叔去年还送了我一本琴谱。父亲总把我当小孩子看。”
“原来还记得琴谱啊。”沈行书见她瞪着眼满脸认真,忽略她最后那句话带着小小的抱怨的话,反而打趣起来,“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上面的曲子被你弹成了魔音?”
沈昭明显愣了愣,大抵想起了不好的事,她立即转了话头,“我更喜欢父亲送的文房四宝。”
沈行书听着她信手捏来的胡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这意思是练琴的时间全都用来读书写字了?”
“那是自然。”沈昭难得有撒娇的时候,此刻尾音上挑的话一出,再加上微微仰起的小下巴,就显得格外骄傲又得意,当真是一副小女儿姿态。
沈行书倒是被她这难得出现的娇羞模样给逗笑了,忍不住用带着宠溺地语气哄道:“那父亲再送你一套文房四宝好不好?”
沈昭像是这时候才察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样。听到沈行书的话立即就撩起帘子转头去看外边的风景,不过此刻的街头除了车马人影也见不着别的,所以她半天才回地那个好字就显得扭扭捏捏,掩饰意味十足。
于是沈行书笑得更欢快,就连向来冷淡矜贵的沈余氏也弯了眼睛,一旁的两个丫鬟更是捂了嘴。
沈昭听到笑声,更是耍起小性子来了,一双眼眸紧紧盯着窗外,全然不顾车内的情景。她生得清丽,虽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眉眼未开,却也自有一股张扬明媚,犹可见日后的风采。此刻哪怕是坐在车里,也惹来不少人注意。
“那小姑娘倒是生得标致,日后不知会惹来多少佳话。”
“也不知是何许人家?竟要从东侧门进。”
“驾着青帷小车,却往东侧门而行,怕是孟府远亲。不过……是何远亲倒也说不准了。”
沈昭的目光不由得朝说话的那几人看去,然后再面无表情地放下了帘子,隔绝那个议论纷纷的世界。
但现在似乎有点晚了,车内的气氛有些凝重,两个丫鬟都听出了那话里的奚落之意,低着头不敢有半分异样。
沈行书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眉心起了疙瘩,嘴唇微微翕动像是要说什么,只是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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