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石榴红了。再过几日应当便好吃了吧。今年长了许多,你要帮我看着,别叫别人吃第一个。”庄叔颐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忘念叨吃食。

“好。”扬波背着她,每一步都轻极了,生怕让她受到半点的晃动。

“我想吃粗面。要放蛤蜊和虾狗弹的那种。还要荷包蛋,我要单面流黄的那种。”庄叔颐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像拨浪鼓上的弹丸,轻轻地敲了敲那面心鼓,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好。”扬波扭过头去望她,目光轻轻地落在她的面颊上。

一枚枯黄的银杏叶随着微风摇曳,翩舞宛若蝴蝶,竟就这般装饰了她的美梦,引得青年一阵轻笑。

这一日的天空比往常看起来的更蓝,高空透亮,澄澈极了,叫人心旷神怡。庄叔颐偷偷地眯起一条缝,瞧了瞧,喜滋滋地笑了起来。

睡着的人的心跳声是平稳的,决计不是如此的欢悦。装睡的人不知道,听那心跳的人却不会不知道。

佯装睡着了,但卧在暖烘烘的被子里,这真的睡意便上来了。假的成了真的,自然呼吸便平稳了下来。

“你啊。怎么真的睡着了?小猪崽。”扬波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嘴角的笑意都快淹没这一方蓝天。

睡熟了的庄叔颐仍在笑着呢。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

“大舅父,如今孙公要出仕,今次十月的大选应有十成十的把握吧。”陆欆翊来此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如今的局势,站队最为重要,赢了便是得道升天,输了便要下野。

“我看,你还是不必急着站队吧。孙公虽是号召天下的大人物,但是在诡异阴霾的权势争斗中,他不占上风。否则也不会元年初时天真地信那袁贼的鬼话。”

庄世侨劝了劝。“你且等等。我看今次的恐怕也会出一位曹阿蛮。”

“大舅父说的是。那曹老儿看来是势在必得,居然连贿选这样的昏招也敢出。五千元一张买选票,他的家底还真是厚啊。”陆欆翊摇着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蠢到家了,便是做买卖也没有这么做的。六月卢督办反对他贿选总统,通电全国。苏、浙差点就打起来了。要不是张老他们组织的‘江浙和平协会’,恐怕现在也打起来了。”庄世侨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又将茶盏举了起来。

“这算什么,那曹老儿和吴子玉,去年腊月京汉铁路的事儿……”陆欆翊刚提了个头,就被庄世侨拦住了。

“嘘,嘘。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也管不着。你别掺和进去。他们做他们的,你别插手,别出声。这都是烂子孙的破事,你不能动。”庄世侨说到这里,也算是劝到了。

聊到这里,算是没了话了。尽不说话也不是个事,两人便又聊起了庄叔颐。

“对了,榴榴呢?”庄世侨理所当然地问了起来。“她是不是又要扬波带她出去玩了?这丫头真是胡闹惯了,半会子也安静不下来。”

“舅父猜得真准。”陆欆翊看他的样子,像是又要生气了,赶紧想办法平息他的怒气。否则他表妹非得把他这个从犯也给供出来不可。“结果手上还受了伤,流了许多血。”

“流血了?榴榴可看见了?她怎么样?”庄世侨立即便忘了其他,话也说不了几句,慌慌张张地冲了出去,要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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