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欣迟了一会儿,她盯着南宫睿半响后,问道:“王爷是在这跟我装傻,还是真不知?”
南宫睿天真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为了不让来回行走的宫人起疑,花崇欣边走边小声道:“秋宴那日你也在,南宫逸把王玉川的案子胡说一通,在场的人如何表现,难道你自己心里还没数嘛?”
南宫睿没说话,只是保持在一定距离跟在花崇欣的身后。
花崇欣接着道:“何必骗自己呢,这后宫中便是如此,又有几人会真的相信帝王的情意?”
南宫睿的嘴角不自觉的跳动了两下,他的眼圈早已红润,配上那欺霜压雪的白嫩肌肤,让他此时看起来很憔悴。他轻轻地吐出口气道:“除非他亲自对我说,否则我不信。”
花崇欣回头去看,南宫睿的双眼里透出复杂的情绪,他在忍着,过去的伤痛无时无刻都在挖着他的心。
不知何时,两人的位置调换过来,花崇欣跟在南宫睿的身后,来到了一处非常破败的宫殿门口。庭院中的花草早已腐烂成泥,宫殿悬着的牌匾上掉了不少偏旁,已经猜不出它的名字。
南宫睿踢开门口禁入的立牌,他走了几步站在庭院中,哽咽道:“你知道,父皇有多宠爱我们?”他指着花坛中发臭的泥土道:“母妃最爱天池圣花云掌郁金,那花必须在寒冷之地才能绽放。盛夏酷暑父皇为了让母妃可以赏到此花,特意命人做了这个特殊的花坛。花坛之下是酷寒冰窖,云掌郁金才能在此绽放。”
花崇欣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此时南宫睿的眼泪已经开始掉落,他拼劲所有力气撬开了尘封十多年的那扇门。哪怕是堆满灰尘,依然掩藏不住它富丽堂皇的过去。南宫睿走过来,硬生生的拉住花崇欣的手臂,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强行将她拉到了厅中。
南宫睿仰头望着厅中悬着的一幅画,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花崇欣仔细瞧了一眼,道:“名震一时的春满园美人图。”
画里面,翩翩起舞的少女是刚刚入宫的张贵妃,那年她只有十五岁,而为她画下这倩影美景的正是皇帝。这算是二人的定情信物,也是张贵妃成为大兴百姓人人羡慕的开始。万千宠爱于一身,后宫佳丽无颜色。
南宫睿咬着下唇,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走近寝殿前,撕开因年久变成沙黄色的幔帐。寝殿的墙上挂满了七色水晶壁灯,一排珍珠幕帘,已经坏掉了三四成散落在地上。玉罗坊精雕三年所做成的八宝床上挂着龙凤帐,榻上喜红色的枕被,金线早已崩开看不出绣的是何物了。桌上架上,到处都是落满灰尘的奇珍异宝。白玉砌成的地面上,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她莲步踏来的脚步声。
而最吸引花崇欣目光的,是床边的婴儿摇篮。她记得张贵妃死前,南宫睿已经非常大了,为何这摇篮还在屋里搁着?她眉头紧皱,问出了心中所想,道:“张贵妃是带着龙种一起去的?”
南宫睿满脸流泪的伸出手去轻抚摇篮,苦笑道:“是,我那未出生的弟妹,随着母妃一同去了。”
花崇欣心中荡起一丝悲悯,道:“你恨他?”
南宫睿突然大声吼道:“我不恨,父皇是极爱母妃和我的,是她们嫉妒,是她们陷害我的母妃。”他的声音如刀,可以划破任何东西。他紧紧抓住花崇欣的手腕,血红的双眼已然掩藏不住他的杀意,他咬牙道:“父皇连江山都愿意和母妃共享,他绝不会作出伤害母妃的事,你不能怀疑他对母妃的感情,谁都不可以。”他的脸和声音颤抖起来,道:“他教会我开弓涉猎,让我坐在他的大腿上练习书法。我贪玩染了风寒,父皇在寝宫里照顾了我十日。你告诉我,我为何要恨父皇,这天下还有比他对我更好的人嘛?”
南宫睿重重的将拳头打向墙面,吼道:“都是她们,是她们夺走了这一切。”
花崇欣的表情很冷淡,她抽回自己的手腕从嘴角掠过,那是为了遮挡没忍住露出的笑意。她淡淡道:“行了,人都走光了。”
南宫睿与花崇欣四目相对,他突然擦了一把自己的脸,嘴边扬起一丝讽笑道:“那又如何?”
花崇欣抖抖貂裘上沾到的浮灰,斜了一眼门外道:“你就靠着这样疯疯癫癫过日子,打算过到几时啊?”就在刚刚,南宫睿与花崇欣在御花园中见面时,有两个轻功极好的人一直偷偷跟在二人身后。花崇欣懒得去想怎么摆脱,倒是南宫睿越演越来劲了。
南宫睿走到门口细细查看,确定了跟踪的人已经离开后,冷笑道:“没办法,我平日里只演这一出戏。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再演一出迷恋自己弟妹的戏码。”
花崇欣白了他一眼,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心里的怀疑对象是谁了吧?”
南宫睿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实话说,我并没有明确的怀疑目标。那时的我极为受宠,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玩,根本不会在意身边的人有什么异常。”
花崇欣轻轻微笑,她的童年也是单纯享乐,家里的人都对自己极好,养的她不知天高地厚。好在花老爷子头脑清楚,他深知花崇欣若是娇生惯养定会害了她,所以为她找了个江湖师傅,让她历练成长。
至于过程,残忍到她至今不敢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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