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春天到了,不过辽东属北方,依旧寒冷无比。
锦州刚刚下过一场雪,天地一片苍茫,无垠的旷野上覆盖着一片银白之色。
雪后初晴,阳光很温暖,北风也弱了许多。两员大将牵着战马,踩在松软的积雪上,伴随着咯吱声一边走一边攀谈,后边是数十名亲兵,隔着十余丈远。
“日子过的真快啊,来到这儿已经三个月的时间,刚刚把军队整出点儿眉目,想不到杨大人这么快就招我回去了,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呢!”薛云微笑着对孙元化说道。
“杨大人举荐薛大人提督国安局,必然是京中更需要你,边关的事情大人请尽管放心。除了关宁铁骑外,其他的将领大部分已经归心于皇上。”孙元化手里面提着马缰绳,他的马十分温顺,手里的马缰是松的,马儿却亦步亦趋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
薛云叹息一声,说道:“杨大人临去皮岛之前,让我和两千五百官兵留在边疆,目的就是为了架空袁崇焕,进一步获得关宁铁骑的兵权,如今没有一点儿进展,我愧对杨大人呐!”
“薛大人不要自责,袁都督为人傲慢,贪恋权杖,把关宁铁骑的兵马大权牢牢抓在手里,别人想要插手那是千难万难。如今大人回京,提督国安局,肩上的担子恐怕更重些,官场比战场更加险恶,如今的京师更是错综复杂,况且皇太极已经攻破遵化,京城事态将会更加紧急啊!”
“是啊,京城快要乱成一锅粥了。”薛云苦笑道:“温体仁顺水推舟,把杨大人推到国公的位子上,明升暗降,尽剥实权,我根底甚微,等我回了京,也不过是个跑腿的,最怕挑不起这副重担啊!”
孙元化目光一闪,刚要开口,忽然看到前方草丛中藏头露尾的跳出一只野兔,他立即弃了缰绳,反手摘下自已后背上的鸟铳,几乎未作丝毫瞄准,啪的一声,那只野兔已经被弹丸射穿了脑袋,伸着腿,抽搐着跌落在雪地上。
后边众亲兵看到后齐声喝彩,一个士兵兴冲冲地跑过去拎起了野兔,薛云拍掌笑道:“好大一只野兔,想不到孙大人不仅火炮打得准,鸟铳也射得准,真是令人叹服。”
孙元化哈哈大笑道:“一会儿把这野兔炖了,再烫上一壶好酒,全当给大人饯行了。”
薛云朗声笑道:“好,今晚咱们兄弟喝个痛快!这些天听闻朝中三位老大人皆被小人迫害,我心中有气,此番回京,定然也要讨个公道!”
孙元化微微摇头道:“若是如此,大人恐怕要辜负了杨大人把你调回京去的一番苦心了。”
“什么?难道……”薛云止住脚步,望着孙元化,眼中露出沉思之色,半晌才徐徐道:“孙兄,你我一见如故,相交数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要再绕弯子,你是说杨大人举荐我提督国安局,难道还有更深远的目的不成?”
孙元化微笑道:“你好好想想,国公爷为何单单让你提督国安局,而不是别人呢?”
薛云不假思索地说道:“皇上以为杨大人被倭寇所害,特赐予国公之职,而杨大人大难不死,此番回京,温体仁趁机坐实了皇上的授命,想着架空杨大人,独掌国安局。杨大人调我回京,大概是因为我跟随他日久,是他的人,他不想大权旁落吧。”
孙元化哈哈大笑道:“薛大人精通商道,可对这权谋机变,领悟的便差了些。你以为,杨大人真的已经失权了么?”
薛云皱眉道:“你是说杨大人这是以退为进?可是一旦当上了国公之位,如何能够拥有实权呢?”
“不不不,此言差矣。”孙元化摇头笑道:“薛大人,据我所知,杨大人从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同样的,皇上亦是如此。你说威国公什么时候做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儿了?什么国安局提督、狼牙营威武大将军,这些可都是没有的官职,可他的权力小了么?”
他吞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这正是杨大人的高明之处,他完全懂得了皇上的心思,臣子的权力都是皇上给的,如此一来,只要杨大人不失了圣心,权力便唾手可得。”
薛云若有所悟。
孙元化又说道:“薛大人,您还看不出来吗?当今皇上对杨大人那是绝对的信任,这就是他最大的资本。我不得不佩服,杨大人不及弱冠之年,怎会有如此深的城府呢?”
薛云却是很兴奋,说道:“杨大人头脑聪明,是你我不能及的。我早就决定,这辈子跟定杨大人了,他越聪明,不是更好吗?”
孙元化指着那只野兔说道:“理是这个理儿,所以说,薛大人也要学会权谋之术,杨大人故意示弱退让,你说他意欲何为?”
薛云眼睛一亮,思索着说道:“故意示弱?以便让那些奸诈小人得意忘形,像野兔一般最后会忍不住自己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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